紫苏用了几天药,脸上的红印已经变淡了不少。
她说用了药感觉白了点,于是小姑娘们都来要涂这个药膏。
云梁无奈,只能给她们专门做个擦脸的乳膏,他将药材熬了一大锅,慢慢凝成膏状。
云梁道:“涂了可以像他一样白”,说完就在秋水弋脸上涂了一点。
秋水弋抬手想打他,看着小姑娘瞧着自己,又收回了手,若无其事的笑笑。
心里暗道,在这待着多一天,他的脾气都变好了。
小姑娘们一人拿到一瓶香膏,都很开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女孩子们主动跟着云梁学习制作乳膏,云梁看到他们用花瓣染指甲,还教他们怎么固色,有的好奇的男孩子也凑过来听。
秋水弋在外面教男孩子们练拳脚,有些女孩子也喜欢,并且学起来也有模有样的。
云梁看着一片祥和的气氛,心里十分满意。
他拿起一摞医案查看,寨子里还有几个人的病需要照看,他每天下午都要去复诊。抽空还要去采药,晒药。晚上又开始配药,整理医案。
秋水弋经常打着哈欠,给他磨墨。
“大家的病情怎么样?”秋水弋问。
云梁缓缓道:“一些上了年纪的难免有些毛病,但整体都稳定,壮年的也就是一些劳损伤,剩下的基本是头疼脑热,麻烦一点的是土方大哥的腿摔伤了。”
云梁把医案从头到尾的翻看了一遍,抬起头瞧着秋水弋,“但是你,最近气色还不错。”
云梁朝秋水弋伸手,秋水弋习惯性的把手递给他。这几日他的毒被压制的很好,喝多了云梁配置的药茶,身体感觉轻快了不少。
云梁仔细诊脉后,拿起笔来记录病情。
秋水弋百无聊赖的翻起他的病案,病案有厚厚一摞,连路上遇到的乞丐的都有。
除了麻风寨的百姓,有个人的记录最多。
黑无常?
秋水弋眼皮一跳,然后就看到云梁把新写好的记录放到了一起。
他微微一笑,手指弯曲,指节往黑无常三个字上一敲。
云梁脸色一变,随即尴尬的笑笑,“那不是不知道你名字吗?”
见秋水弋的笑容带着一丝危险,云梁连忙妥协,“我改”。
他看秋水弋一身白衣,煞是好看,大笔一挥,改成了白无常。
…
晚上,他们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秋水弋在敲门声传来之前就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已经先一步起来了,打开门正看到背着药箱往外跑的云梁。
他拉住云梁的胳膊,“怎么了?”
云梁焦急道:“小艾姐姐要生产了。”
秋水弋刚起来脑子不大清楚,“啊?你要去帮忙生孩子吗?”
云梁拉着他边走边说,“不是,他们认为新生儿可以带来希望,所以叫我去。”
小小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全寨子的人都来了,挤在这个四方小院。
产妇不时传来痛苦的叫声,听的人头皮发麻。秋水弋有些后悔跟来了,可是随着一声啼哭,院子里所有人都发出欢喜的惊叹。
他也不自觉的跟着心情激动起来,生命的诞生,有着传奇的意义。
秋水弋高兴的随着人群往前涌去,云梁被让到了最前面,他也借了光。
他看到了襁褓中的孩子,小小的一个,皱皱巴巴的,小鼻子小嘴,实在不漂亮,可是看着却那么让人欢喜。
他被放到云梁的怀里,小小的手攥成拳头,才那么大点,秋水弋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小拳头,软软糯糯的,他不敢使一点力气,怕碰坏了。
“呀”,人群里不知谁惊叫了一声,秋水弋被吓得连忙收回手。
“额头,他的额头…”
秋水弋往新生儿的额头看去,没发现什么异常,可大家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
他很为这个小生命担心,慌忙问道,“怎么了,他怎么了?”
云梁道:“他很正常。”
秋水弋懵了,“正常?”
云梁把孩子轻轻的交给别人,拉着秋水弋到了一边。“这里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虽然不会骨骼异变,但额头普遍都是略高的,而他没有。”
秋水弋静下心,一下子想通了,“就是说…他是正常的?”
云梁深深吸了口气,看起来也是十分激动,“有可能,他是这里目前出生的最为正常的一个孩童,他有希望比阿越长的更正常一些。”
云梁红了眼眶,泪水忍不住在眼中打转,“这是个新的希望。”
“天长日久,他们随着身体的改善,就可以诞下健康的婴孩。等到他们健康了,就可以走出去,不用东躲西藏。”
那就太好了,秋水弋撞进云梁的怀里,他太高兴了,激动的无法言语。
显然云梁也是,他紧紧的回抱着秋水弋,激动的胸腔紧紧贴在一起,传来属于彼此的温度。
院子里充满欢声笑语,人人都在庆祝诞下了一个正常的婴孩。
生一个普通的孩子,多么简单的愿望。
而麻风寨的人历经几十代的传承,只是想要个正常的孩童。
旧燕堂世世代代的为此做着努力。
花费几代人的心血,历经百年,花费千金,从未放弃 。
如今,这一夜,这个新生儿带来了新的希望。
“感恩大地神…”
“感恩大地神…”
院子里的人齐刷刷的跪向云梁,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一声高过一声,久久不肯起身。
“别…别这样…”
云梁慌乱惶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拉着秋水弋跑了。
云梁一口气跑出很远,他没有看路,竟然跑到了山脚下。
“我太高兴了…”
“可我不是大地神…”。
讽刺的是山下也是大地神的泥像,月亮很亮,将泥像拉出个细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二人脚下。
云梁:“我睡不着,陪我去山上走走吗?”
“好”,秋水弋毫不犹豫,甚至主动拉着云梁往前走。
山上长着漫山遍野的草药,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山顶,躺在月光下,看着漫天星辰。
秋水弋侧过头,“我之前说旧燕堂那些话,对不起。”
云梁道:“无妨,不止你这样说。”
“你知道吗,我们家连看病都不敢坦荡,很多时候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什么大地神,真是荒唐透了。”
秋水弋以为他是为冒充大地神感到心里难安,未及安慰,又听云梁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下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