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在她身后,沿着她的脚迹。
她仰头看天,他也仰头。
星光如此璀璨。
站在酒店对面的街口,她却犹豫要不要上去。
房门一锁,又是迎来孤独漫长的夜。
他站在远处,看她定足在街口踌躇。
最终,她选择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在人潮里继续仰头看星空。
她在思念刘云,也在不停的问,江亦风为什么这么冷漠。
早上的相遇,让她烦乱了一天。
要不是齐明峰让她配合科室主任做了一台手术,估计她会更烦。
想到他在七楼出了电梯,她还特意看了楼层示意图,才知道七楼是神内住院部,后来又开始琢磨是谁病了。
总之,遇见他,她感觉整个人越发不正常。
要不是被萧冉碰到,估计她会一直坐下去。
“言北,你怎么不上去?”
言北抬眸,萧冉正盯着她看。
“萧冉,我坐这儿休息,正准备回去。”
言北淡定的目光令她霎时微讶。
明明再走几步就到酒店,偏偏坐在这人声鼎沸的街口休息。
看她神色不解,言北眯眼一笑,“要坐下一起休息吗?”
萧冉觉得她有趣,抬手理理套裙,端庄的坐在她身旁。
看到她身边有人,远处的江亦风才从人群里退去。
“街上这么吵,累了一天,不是该回去好好休息吗?”
以萧冉缓解情绪的方法来看,她是个喜欢安静的女人。
“睡不着。”
萧冉愕然,忍不住问,“愿意配合我吗?”
言北一怔,静默了片刻。
“我已经在控制用药,只是效果不明显。”
她无需隐藏,在饭桌上,萧冉已经剖析了她的内心世界。
只是,她的问题,相比周老师,更直接,且犀利,仿若要将一切连根拔起。
而周老师,是引导,慢慢将心底的东西一点点拔出来。
不知为何,她好像更喜欢萧冉的霸气。
“那就在你彻底依赖它之前,将它果断戒掉吧,你看起来,要比我想象中坚强。”
言北点头,似与她成交。
回到酒店,她第一时间就是翻出所有的安眠药,全部扔进垃圾桶。
果断戒掉。
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那…留一点余地,未尝不可。
她蹲下身,又从垃圾桶捡回一瓶。
以防万一。
翌日清晨。
他在酒店楼下撞上许烨阳。
现在想起他那句悲凉的话,她不禁想笑。
——反正她不喜欢我,动不动就赶我。
真是这样,她承认。
她以为,他是特意来这里等萧冉的,上前就似赞还讥他一番。
“烨阳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再接再厉,萧冉就得心动了。”
可一想,那王瑾冬怎么办?
许烨阳一脸严肃,“我等你。”
笑容瞬间僵住,言北呆看他,“破防了,我以为你要和瑾冬哥来一场……”
许烨阳接话,“想多了。”
言北撇撇嘴,问:“烨阳哥,那你找我什么事?”
“单纯看看你,算事吗?”
言北扶额长吁,“你挺闲。”
许烨阳讥诮道:“还好,我怕你不声不响,悄悄溜了。”
许烨阳来意不明,当他提出吃早餐时,心头的诧异消散。
只是许烨阳时而愁绪晕染的脸,让她想问又不敢问。
最终,忍不住,开口,“烨阳哥,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许烨阳神色一敛,盯着她,“……没什么事…你会在云谷待多久?”
言北放下手上的筷子,启唇轻叹,“听安排。”
许烨阳一听,抬了抬眼皮,忽然开口,“江亦风最近都在云谷。”
言北:“……嗯。”
“嗯……代表什么?”
“知道了。”
“然后呢?”他追问。
然后? 让她再轻浮一次,送上门找虐吗?
良久,她缓缓开口,“我说过,他不爱我。”
她一次次逼迫自己,承认这个事实。
他看到她水眸中的失落,甚至染着一丝失望…他也放下筷子。
美味的稀豆粉米线,在两人静默中失去温度,最后彻底变凉。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骗你。”
话出口,许烨阳就后悔地嗤了自己一声,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在推她入深渊。
言北微怔,而后脸上又扬起微笑,“那是他的决定,我无法改变。”
许烨阳挑了挑眉,“不在乎了?”
“烨阳哥。”
“嗯?”
“你跟他的关系…好到可以帮他做说客吗?”
一个警察,一个坏人。
呵!
不可思议。
许烨阳明显惊异的样子,“我不是说客。”
可他,没有撇清关系。
言北笑意更浓。
许烨阳被套路,又无奈又好笑。
“言北,拜托,是我在问你,好不好。”
言北抬眸,淡淡瞥他一眼,“为什么你可以问我,我就不能问你。”
哦豁,许烨阳顿时讶然。
他神情一定,盯着那张又惹人,又讨人的脸…小绵羊到底是什么样子,对面明明就是个机灵鬼。
终究,许烨阳还是投降,再聊下去,恐怕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一五一十交代了。
许烨阳身体往后一靠,眉目微微含怒,嗓音低哑,“行行行,懒得管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沉静的脸上一瞬染上疑惑。
她咬了咬唇,忍住没问。
如果他爱,当面说不是更好。
非要让别人替他转达…莫名其妙打点电话到医院,又让英子送小羊公仔,现在许烨阳更是不咸不淡地提醒她,世界上还有这么个人。
她知道,但是…她要的不是这些。
稀豆粉米线已凉,言北拾起筷子搅拌几下,尝了一口,已经没有热乎时的口感。
“凉了,别吃,再要一碗……”
“不用。”随后放下筷子。
半起身的许烨阳动作一滞,低喃叹道:“哎,女人……”然后坐下,点上烟。
言北斜睨他一眼,起身准备离开,“我上班去了。”
许烨阳未语,自顾自抽着烟,看着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总要有人,先做出让步吧。”
电梯角落,发出一阵嘤嘤嘤的抽泣声。
言北扭头,视线越过旁人的肩膀,只见那人靠着电梯,栗棕色的长发自然往下垂,正好挡住她的脸。
估计是哭了好久,身体不受控的抽颤。
电梯在七楼停下时,哭声收了一点点,她抬头看了眼楼层显示屏,便随人群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