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互相看看对方,似乎拿不定主意。
步霁接着说道。
“不管我们两个是什么人,你们主子要的都是活人,而不是死人。”
“如果他死在你的手上,你觉得你的主子会放过你吗?”
衙役皱起眉头,粗声说道。
“想去看大夫,门都没有。”
“他死不了,这蛇毒暂时不致命,只是让他的记忆衰退,慢慢的如同花甲老人一样失去记忆而死。”
步霁愣神,微微张开双唇,一时间连动都动不了了。
失去记忆?
那岂不是会忘记她,会忘记所有人。
等她生下孩子,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李稷就真的记不得她了。
关于她的一切,都会被抹掉。
就像是一场梦,什么也没有留下。。
旁人记不记得她,她并不在意,她只在意李稷的心里,自己是不是还有一席之地。
现在看来,是上天的旨意,她本不该在这个世界留有痕迹。
“赶紧走!”
蛮横的衙役推着她往前走,她眼神呆滞,从脸颊上滑落一滴泪珠,落在手背上,凉飕飕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
她快步走上前,来到李稷身边,小声说道。
“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这毒既然是兴王的,那兴王手里必然有解药。
衙役带她去见兴王也好,兴王不是想要娶她当王妃吗,总要拿出诚意来。
她的条件就是解药,让李稷吃下解药。
只要李稷解毒,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单枪匹马闯出蒲城。
至于她.......又处于何种境地,她这会儿没心思想。
楚晋国不能没有皇帝,可以再换一位皇后。
然而,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一行人经过一处山峡时发生了山崩,步霁眼见着无数山石从山上滚落下来,所有人争相跑躲,一块大石正压在两人身前。
山崩不过一时,倾刻间衙役们全部埋于峡中乱石中,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
步霁和李稷走的慢,更没有逃跑,反而存活了下来。
只是山崩没压死他们,但大石全部堵住出口,他们也出不去。
困了一天一夜,两人滴水未尽,李稷的气息越来越弱,就在步霁以为他们会饿死在笼中之时,几个上山砍柴的人把他们救了。
压在道路上的大石被尽数搬走,步霁喜出望外地推挤着李稷。
“三爷,您快看。”
李稷早已醒来,太阳灼烈的光线映在他格外白皙的脸上,步霁讶异地发现怀中的人忽然笑了,笑得如妖冶莲花。
“这是怎么了?”
他果然什么都不记得,更不知道那群衙役发现了他的身份。
“没,没怎么。”
“我们遇上了山崩,索性没事。”
衙役们的尸体被砍柴人们全部翻了出来,一具具夹着灰石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地上,几个砍柴人忙活了近一天,见那对手上带着镣铐的古怪两人径自坐在一旁,其中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正悉心地喂另一人喝水,掰着他们给的烧饼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大家窃窃私语一阵,其中一人被推向前询问。
“你们是打哪来的?怎么会有衙役呢,这条峡道很是危险,一般不会有人敢来的。”
步霁率先开口。
“这位老伯,我家三爷是司法参军,因为重病不得不出门求医,没想到经此险历差点丧命。在下多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老伯脸色立刻严谨防备起来。
“夫人,你这是诓我们乡下人了,哪有官家人穿成这个样子的……”
老伯厚道地没有说下去,只是用粗糙的手指了指李稷和步霁手上的铁镣铐。
步霁镇定自若地回道。
“只因我家三爷的病生得实在怪异,常常伤人伤己,实没法子才将他锁起来,至于我身上的他胡闹铐上的。”
老伯分外震惊而同情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一表人才竟生那种怪病……
“出了这条峡道过去不远便有个镇子。”
老伯好心地说。
李稷听着步霁编瞎话,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现在这样子也走不了,能否借你们村落歇息一晚?”
砍柴人们都是热心肠的人,又听闻他身怀怪病也不再多说将他迎进了山下的村子。
步霁跟着李稷坐了今天问话的那个老伯家里,老伯儿子去当兵了,家里只剩下老两口都是朴实人,见有客人把家里能端上桌的菜全端上了。
步霁觉得太过烦劳人家一直在帮老妇打下手,老妇炒完一盘菜朝屋里瞅了瞅,跟她拉家常。
“你家的公子长得真俊,他真有那种病啊?”
步霁脸色尴尬,她怎么说得出李稷是个有疯病的人,她还没回答老妇又自言自语地叹息。
“挺好的人怎么就……哎,听说峡道外的山上有个大夫很灵的,什么病都能治呢,要不让我老伴陪你们去看看?”
“谢谢大婶,我会带他去的。”
步霁不可置否地继续埋头捡菜。
“夫人,夫人……”
老伯突然急急忙忙地从屋内冲出来,拉着步霁就往里走。
“快看看你家夫君,他吐血了,怎么办啊这小村子上没几户人家也没大夫。”
步霁吓得脸色发白,一进屋就见李稷从长凳上滚到地上,口吐鲜血,满脸痛苦神色,双手难以自持地撕扯胸前的衣裳。
“咳……咳……”
“爷,你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这样,步霁吓得连忙扶起李稷,替他拭去额上汗水,李稷的双眼瞳眸不停收缩,嘴边的血越溢越多。
老伯夫妇也慌了,老妇挥着手里的铲子惊讶道。
“这,这是发病了么?”
步霁顾不上回答,扭头说道。
“有没有常山?”
这附近有好几座大山,村子里的人肯定多多少少都会上山采药的。
而且老伯说,村子里没有大夫,他们看来是自行服用草药治病。
常山可以催吐,暂时缓解他身体内的蛇毒,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老妇点头,赶紧去把家里的药材筐子取过来,找出常山递给步霁。
折腾一宿李稷终于平静下来,老伯夫妇留了两碗饭菜便回自己房休息,李稷躺在老伯儿子的床上深深看着墙上,步霁不懂他在看些什么。
“吃点东西吧。”
步霁端起饭碗走到床边,就听李稷气若游丝地说。
“阿娇,我感觉很不好。”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