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几名翰林院的同僚们拿着伞走了过来，缓缓扶起王国忠：“王老，算了吧，我们斗不过张悦的。”
“是啊王老，人家是宰相，我们是什么？”
“呵呵呵……我们不过是一群儒生…”
翰林院在大夏，没有任何实权。
他们除了给科举出题和撰史之外，加上偶尔帮皇帝拟诏之外，其实也就没啥实质性的工作了。
平日里无非就是给教坊司写写词，在皇家宴会上做做诗之类的。
说白了，翰林院不过就是朝廷养的一群歌舞团作词家。
就是陪皇帝吃喝玩乐的。
此时的翰林院，地位和教坊司没什么区别。
在朝中也没什么话语权，平日里，翰林院学士也是闲差。
一群吃干饭的闲人，怎么能和当朝宰相相提并论？
就算张悦当场打死王国忠，满朝的文武也没人敢说什么！
回去后，王国忠便大病一场，卧床不起。
王国忠的妻子在三年前就病逝了，八房小妾见老爷子被打得这么惨，也都十分心痛，轮番照顾王国忠。
王国忠的儿女对此也十分担忧。
不过，王国忠的那八房小妾其实是最紧张的。
毕竟，如果王国忠死了，那这八房小妾多半就会被变卖到教坊司。
这还是做好的结局，年龄大的甚至会被直接赶出家门。
这在古代是十分常见，也是十分现实的事情。
小妾跟正妻的地位没法比，一家之主死了，正妻不仅不会被赶出家门，反而地位会上升一大截！
但小妾呢？小妾在古代，名义上是家主的女人，但实际上，她们和婢女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顶多就算是婢女转正。
一家之主的儿女自然不会在意一群转正了的婢女。
说白了，王国忠若是死了，他的儿女们总不能让王国忠的小妾们来服侍自己吧？但也不能白养着那群小妾，所以大多数小妾在家主死后，年轻的被卖到教坊司，年老的干脆赶出家门，让她们自生自灭。
这才是常态。
所以，此刻王国忠的一众小妾们是真的伤心，真的不希望王国忠死去。
“呜呜呜，老爷！您可不能死啊！老爷！您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是啊！老爷！您可千万要挺过去啊！”
“老爷，您若是死了，那奴家也不活了！”
“咳咳！”
这时，王国忠咳嗽了两声，发出虚弱的声音道：“你们不用担心…”
“老夫留下了一笔钱，若老夫不幸西去，你们就带着这笔钱，去乡下购置一片田地，过着田园牧歌的生活，岂不美哉？”
“反正，老夫在翰林院快活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吃点苦头了…”
相比较大多数封建时代的一家之主，王国忠绝对算得上是好人了。
大多数家主，不论活着的时候如何宠爱小妾，死后都不会给小妾留下分毫，甚至还会要求小妾跟自己陪葬。
王国忠能给这八房小妾留下一笔钱，绝对称得上是大善人了。
他也知道，自己死后，自己的儿女们肯定不会留着这群小妾在家里吃干饭。
当然，你不能拿现代的价值观来评判王国忠，这个时代的男人，特别是达官贵人，有几个没有三妻四妾的？
王国忠家里有八房小妾，这都算少的了。
“老夫恐怕是挺不过去这一回了，老夫要上去，陪李大人去了。”
“老夫要在那昆仑之巅！与李大人同享天伦之乐！每日饮酒作赋，好不快活！”
大夏也有类似道教传说一样的东西。
在大夏这个平行世界的道教传说中，圣人死后都会前往昆仑山，成为一名地仙。
王国忠就是一名忠实的道家信徒，在王国忠眼中，李牧活着的时候被人奉为诗仙，死后自然会成为一名地仙。
而自己虽然不是什么诗仙，但也饱读诗书，精通道法，死后勉强也能当个地仙。
当然，这不是什么修真世界，一切仙家传说都不过是封建迷信罢了。
“李大人若在天有灵，就快接老夫西去吧！”
“这人间，老夫是待够了！”
听到老爷子已经放弃了自己，几个小妾也是立马泣不成声。
“呜呜呜，老爷，您若死了……”
“不对，老爷！您留给我们的钱藏哪了？”
“是啊！钱呢？钱呢？”
几个年龄大的小妾立马开始翻箱倒柜。
王国忠也并没有对此感到失望，毕竟是人之常情嘛！
这八房小妾整日在府上养尊处优，若是被自己的儿女赶出去，怕是只能在街上要饭才能活下去。
所以她们急着找钱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王国忠指了指门口的柜子，声音虚弱地开口道：“柜子的最深处，有一个包裹，里面有五百贯。”
话音刚落，只见房门忽然被推开。
接着，一道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李牧挎着医疗险，站在门前。
雨过天晴，一道彩虹出现在李牧身后，高高的太阳悬在空中，从王国忠的视角来看，那太阳就在李牧的后脑勺，仿佛一道光圈。
“李大人？您来接老夫了？”
“难不成，老夫时日已到？”
说着，王国忠正要起身。
可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小妾连忙按住王国忠的身体道：“老爷！您身子虚弱，就不要起床了！”
“不！老夫寿终正寝之期已至，李大人至已，将引老夫赴昆仑矣！”
“各位，持此金速遁！老夫将随李大人西行矣！”
话落，李牧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谁跟你去昆仑啊！”
“老子是来给你看病的！”
说完，李牧大步走上前去，打开医疗箱，拿出一剂抗生素，直接扒下了王国忠的裤子！
王国忠一把年纪，哪见过这场面？立马吓得老脸一红道：“李大人！您？您这是要干嘛？”
“莫不是大人还有龙阳之好？”
“可老夫都一把年纪了！要不你还是……”
话没说完，王国忠只觉得屁股蛋子传来一阵刺痛！
“呜呼！痛煞老夫矣！”
“李大人此乃何为？老夫臀股之痛甚矣！”
扎完屁股针后，李牧又从医疗箱里拿出生理盐水，给王国忠挂了个吊瓶，然后看向几位小妾道：“你们看好了，等这瓶液输完就把针拔了。”
说完，李牧转头就走。
等李牧彻底离开后，众人还没回过神来。
几个小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是说李大人死了吗？”
“老天爷啊！这是见鬼了？”
“见个屁的鬼！李大人就算死了，那也是成仙啊！”
“那是仙人下凡了？”
说着，几个小妾又看了看王国忠手上连接着的吊瓶，凑近了仔细瞧瞧，开口道：“这难道是某种仙家法术？李大人这是特意下凡来救老爷的？”
而躺在床上的王国忠则若有所思道：“李大人特降凡尘以救老夫，此乃时机未至也！看来，李大人实欲老夫擒获行刺之真凶，以昭其明也！”
其实王国忠不过就是年老体弱，加上被棍棒伺候一番，外加淋雨，得了一场重感冒而已。
一剂抗生素，又输了一天的液，王国忠就好得差不多了。
次日一早，虽然昨天被打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但王国忠的病情确实有所好转。
起床后的王国忠立马又跑去了右相府，打算继续深入调查！
他发誓，定要让李大人明目！
可到了右相府，王国忠发现右相并不在家，经过多番打探后才得知，今日上朝！
“今日上朝，陛下为何不派人通知老夫？”
王国忠皱了皱眉，然后快步朝着皇宫走去。
夏玄妙之所以没通知王国忠，其实是李牧的意思。
毕竟王国忠年纪大了，昨天挨了顿打，还淋了雨，就算今天感冒好了，也得在家多修养些时日。
可让李牧没想到的是，这老骨头还真是天生的犟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