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此话一出,皇帝脸上的笑意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本以为这些年来自己的这个妹妹应当收敛了一点,如今看来,却是一点都没有收敛。
“你当真以为朕不想对付他吗?”帝王的眸光落在顺德的脸上,只带着一丝忧虑道:“如今朝局刚稳,顾昀在朝中的权利自也是举足轻重,若此时动他,绝非明智之举,况且,你想让朕真的杀了他?”
顺德垂眸,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皇兄便不要阻我做事就是。”
不过三日,顾昀便再次踏足了静园中,此番他刚推开门,便看见了在窗边坐着看书的人。
她今日的装扮,能够看出来应当是仔细装扮过的,一头青丝被绾成了飞天髻,脸上并未施妆,只是在略显苍白的唇上,点了一些红色的唇脂。
向他看过来时,眉眼轻抬,纤长的睫毛在半空中颤动,任旁人观之都不能不动容。
她的面容虽平淡,却在不经意间又让人感觉到一刹那的惊艳,倒叫顾昀心中不由的颤了颤。
春枝扯唇而笑,顾昀观之只不由上前走了两步,貌似如今他们真的如同一对寻常夫妻一般,顾昀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春枝放下手中的书,抬步上前给他沏茶,见她面上一直带着轻浅的笑意,便不由的道:“你这是终于想通了。”
春枝抬眸望了他一眼,只道:“如今京城中谁不知晓你顾大人权侵朝野,既然民女有幸得您青眼,自是三两日便想明白了,在这府中锦衣玉食,有婢女照料,这般的生活,平常女子求都求不来,我又怎么会想不通。”
顾昀望着她,半晌才冷笑出声,手落在她的脸上,不由的道:“是啊,本王也自是没有想通,究竟是何处亏待了你,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离开。”
“不过,如今既然想通了,以前之事我便再不追究,不过事不过三的道理,想必枝儿应当懂吧?”
春枝闻言只点了点头,坐于一旁道:“自然明白。”
她的手被顾昀抓在了掌心中,顾昀瞥见她脖颈处的痕迹已经淡了些,便只装做不经意的道:“这几日身子可好些,让太医配的补药可有按时辰服用?”
春枝点头道:“自然是按时服用着,大人莫是忘了,我本就会医术。”
她提到此事顾昀才反应过来,她确实是会医术的,那往日迟迟不见她有喜,莫不是也是她在暗中用了些手段?
想到此,他手中的力道不由的加重,只道:“你照实与我说,以往跟我在一处时,莫不是刻意用了避孕的法子?”
春枝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这茬,只一时愣住。
顾昀观她神色,便知晓自己是猜对了,一甩手,她便被推到了一边。
“怪不得,怪不得本王每次提及子嗣之事你都无动于衷。”
他收敛住心中的怒意,只眸光在她脸上停驻了许久,似是想到自己刚才才说过要把前尘往事都忘却,于是便又道:“你欠本王一个孩子,若是以后不再暗中动手脚,给本王顺利生下一个孩子,此事本王便不再追究。”
他知晓她既然身上带有医术,光是防却也是防不住的,她有无数种法子能够让自己怀不上,既然这般,倒不如摊明说,以她对自己的忌惮,想必定然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再打起什么另外的主意,他必定不会再轻饶。
春枝第一次听到还有人能够欠孩子的,她垂下眸子,只半晌才道:“如今我既已经想通,自然不会再做什么徒劳之事,不过,大人想必也听说过,子嗣之事全凭缘分,并不是想要便能够求来的,与其把宝压在我身上,倒不如让公主给您生一个嫡出的公子出来。”
此话一出口,屋中的氛围便十分诡异的沉寂了下来。
顾昀只冷生生的道:“你既然已经生过一个,想必再生一个也并非难事,况且……”顾昀的眸光意味深长的落在她的小腹上,“本王不稀罕别人生的,只想让你给本王生,既然你如今已经想开了,便不会连这样的事都做不到吧,还是压根不想?”
春枝眉头轻皱,只半晌才启唇道:“若是孩子生下来便是庶出,不如不生。”她抿了抿唇,“大人应当知晓我心中一直以来的坚持,京中各家大人的庶出子女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不需要我告诉大人吧,何况如今公主还无所出,你这般做,可有想过后果?”
顾昀打量了她半晌:“这么说,你是想要让我把你给扶正了?”
“如今民女乃是嫁过人的妇人,自然不敢跟公主争名分,不过大人应当也知晓,一个女子在这个世间活着有多艰难,若是真的再生下孩子,想必京城必定容不得我了,我到底是想要过的轻松些,还请大人体谅。”
她这样一番话一出口,顾昀便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不愿再生?
顾昀只短时间没有开口,毕竟她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有顺德在,即便是她生了孩子,想必顺德也容不得。
顾昀心想,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如今时局易变,人心又岂不是如此。
他虽心中知晓她口中所说的话并非全部是真,可终究还是愿意相信她,毕竟春枝在他心中,确实与别的女子不相同,单就自己在她身上下的功夫,如今他都不能轻易的把人给放下,否则做的这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
他心中暗自沉吟,面上却不显,毕竟不能让她看出他心中所想,他只道:“你的这些忧虑,待我思虑好,定然会给你一个答复。”
他凝望着她白皙的面庞:“只不过,我为你做这些,想必我所求的,你也定知晓。”
他知晓自己并不是春枝所喜欢的男子,所以如今也并不争结,只要人在他身边,迟早有一日,她的心他定也要夺过来,而这一切的突破口,顾昀总觉得会在那个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