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简在一旁,自然是不赞同的,刚要开口反对,老侯爷给他使了个眼色。
然后开口:“既然如此,再过两日就是除夕,我托人让你那日进去探望探望他,你好好跟他说,让他暂且忍耐几日,稳住他。”
大老爷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老侯爷摆摆手:“那你回去准备准备,想想怎么跟他说话,可不能激怒了他。”
大老爷听了这话,魂不守舍的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等大老爷一走,傅知简就急切的看向了老侯爷:“祖父,父亲糊涂,您怎么——”
话还没说完,老侯爷就冷笑道:“你当我是你那糊涂的爹吗?他这个时候弄这么一出父子情深,却是把全府上下都置于刀锋之上了。”
“你让他去!只有他去,那个小畜生才不会设防呢!”
傅知简意识到了什么,惊诧的看向老侯爷:“祖父,您的意思是?”
老侯爷拍拍手,傅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侯爷转身进了书房,没一会,从里头拿着一个瓷瓶出来,递给了傅山。
“想个法子下到老大给那个小畜生送的饭菜里。”
傅山结果瓷瓶,点点头出去了。
傅知简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祖父,那,那是什么?”
老侯爷面容平静的可怕:“是吃下去后,就能让人说不出话,手脚都软烂如泥的药!”
傅知简的瞳孔一缩,所以老侯爷这是要让傅知明虽然活着,但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再回想起老侯爷跟大老爷说的那句,只希望知道你的一片好心后,别恨你入骨。
若是傅知明以后半辈子都是这个样子,大约,是会恨大老爷一辈子的吧。
而大老爷,是他亲手给傅知明选择了这条路,又会不会后悔呢?
傅知简此刻心底的恶意迸发,突然很想看到这一幕。
老侯爷将傅知简此刻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暗叹,老大这个糊涂东西,到了这个时候,还舍不下傅知明那个孽障,把另一个儿子的心伤了个彻底。
以后,他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若是之前,他还说不定替老大挽回一二。
如今,他也看清楚了,老大就是个面上清明脑子浆糊的,宁远侯府落到如今地步,都是老大造下的孽。
侯府上下现在能指望的只有简哥儿了。
他要是再为了老大,伤了简哥儿的心,这侯府只怕真要断送了。
他已经是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活头。
给老大收拾了一辈子烂摊子,现在他也累了。
老大为傅知明那个小畜生求情的时候,也没顾念过他这个老父亲的心情。
现在他也没必要再顾念老大了。
想了想,索性跟傅知简道:“你父亲一辈子的糊涂,是改不了了的,以后这侯府能指望的只有你了!如今咱们侯府以后如何,恐怕只在陛下一念之间了。”
“如今只希望陛下能念在易哥儿在南越立下功劳的份上,念在他好歹也是侯府出生的份上,真牵连到了侯府,恐怕也要连累易哥儿,能放过侯府一次。”
叹了口气:“若是陛下能网开一面,以后简哥儿,你定要谨慎行事,千万莫学你父亲。”
“若是陛下执意要追究,到时候我这副老身子骨豁出去,也定要护住你们周全。以后,你的路可就难走了!实在不行,你也别怕丢面子,去南越投奔易哥儿去。”
“易哥儿纵然恨我这个祖父,对你们想来还要念着情分的——”
傅知简听老侯爷这居然有几分交代遗言的架势,心里一慌:“祖父,您可别吓我。”
老侯爷神色悲伤:“我这不过是做万全打算罢了。趁着现在无事,也好交代与你。不然若是出事,措手不及,只怕来不及交代。”
“你记在心里就好,我想着咱们侯府暂时还不至于如此呢。”
傅知简略微放下心来,又陪着老侯爷说了会子话,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来后,对上胡氏担忧的眼神。
傅知简揉了揉脸,露出一个苦笑来。
胡氏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夫妻俩对坐各自发愁。
胡氏心里那叫一个难受,白日里在下人和孩子面前,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还得盯着府里过年的进度。
心里却时刻不安,生怕这个年都不过不安生。
不过短短几日功夫,胡氏就瘦了一圈。
大太太金氏心里隐约也猜到一些,把胡氏叫到屋里半日,只说了一句话:“若真有个什么,你且放心。那赵氏都能出首把傅知明那个祸害给弄到牢狱里头去。”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为了博哥儿和玥姐儿,我也能豁出去老命,把大老爷给推出去”
看到胡氏惊讶的模样,金氏到底经历的事情更多一些,也更冷静一些:“真若时运不济,命里逃不脱,怎么也要保住你们才是。别怕,大年下,高高兴兴的,别让老太太和孩子们看出来。”
胡氏眼圈一红,仰头眨掉了自己眼中的水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太太说的很是,到底是我们年轻不稳重,让太太担心了。”
婆媳俩互相握着手,倒是胡氏嫁过来,难得的婆媳心在一处。
侯府里看上去风平浪静,甚至喜气洋洋,一副要好好过年的架势。
实则暗流涌动,人心惶惶。
唯有大老爷自从得了老侯爷的准信后,难得去见了郭姨娘,说要去探监,问郭姨娘要不要给傅知明带点东西进去。
本来疯疯癫癫的郭姨娘也不疯了,挣扎着起来开始准备。
听了下人的建议,给傅知明连夜赶制了一套厚厚的棉袍棉裤,里头细细的缝上了几张银票,还有几张金叶子。
她可是听人说了,牢里的狱卒坏得很,不给正经饭菜吃。
她的明哥儿打小锦衣玉食养大的,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
缝制好衣裳,又亲自吩咐厨房,做了几样傅知明爱吃的点心,还有他平日里爱吃的菜,上好的玉泉酒也装了一壶。
胡氏没跟她客气,要东西可以,分例之外的东西都拿现银子才给。
郭姨娘心中气苦,可到底气虚,也不敢闹到大老爷面前去。
委委屈屈的掏了银子。
到了年三十这日,祭祀过后,大老爷就寻了借口躲了,只让傅知简在前头招呼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