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过了一片云,遮盖了皎洁明月,阳台边,话还是源源不断在说,惊心动魄。
“那个姓吴的会出现在安宁州,就是我引他去的,他信了我的话,将家产用来投诚,全部投在了连锡米苗都没了的锡矿里,我本来就要他倾家荡产,也要他命丧......”
白舒童心惊,急了,捂了他的嘴。
眼里凝水,颤得翻涌滚浪,都不能平静。
顾承璟抓了他的手,气息糟乱,瞧着她眼瞳里的担心,才停了狠厉的话,头垂靠在了白舒童的肩膀上,叹了气。
他怎么算,也没想到,他在安宁州的茶楼里,刺激了那姓吴的,却让白舒童碰上了他,遭受了梦魇,只能惶惶而逃。
而,说来命运也不公,马先明匆忙将吴大队长掩在芒草后,带着白舒童他们匆匆走了,但吴大队长却透了那口气爬了出来。
本该死了,却被路过的一群乞丐捡走,捡回了一条命。后来辗转到了蒙自,讨了个寡妇五姨太回邱宁,用着别人的嫁妆,过了一段逍遥,直到逐渐破败暴露。
落了万人嫌的地步。
顾承璟是明知道这个吴老爷都已经瘫痪在床,这六十岁的花甲寿宴根本不会摆,可就得吊着他一条命,大张旗鼓地去让白舒童回来。
不然哪会轻易放过他。
顾承璟笑意沁凉,眸底是恨,更是有满满的杀戮意,翻涌着,不息。
而白舒童抱住了他,手越抱越紧,打散着他的锐利。
说,“他算什么狗东西,不值得军官长你这样。”
“那腌臜东西,你不许碰!”
“那种念头更是想都别想!顾承璟!”
白舒童劝慰着,手抚摸着他短寸的头发,抱得他很紧,脸颊贴在了他脖颈边蹭了又蹭,是第一次听他这些丧气且带着暴吝的话,慌乱无措。在她心里,向来顾承璟是松风雪月,也是傲骨疏淡的贵门子弟,更是亲爱精忠,信仰至上的军官长。
枪口下只能是那些侵染家国的敌人,怎么能与肮脏市井沾边。
白舒童现在知道那张离婚协议书是怎么来的,原本解释着过往一切,也没有委屈要哭,觉得都过去了,可听着顾承璟早在当年,为了她,计划了些什么。
她眼里泪花簌簌,一直说着,不准。
不舍得她的军官长为她做这种事。
“以后想也不准想,更不许你碰半分!”白舒童慌张哭着,话里都带了颤,揽着他的人,说,“也还好,当时,是我,不是你......不然,我怎么赎罪啊。”
“那你看着我啊。”
顾承璟心紧紧揪住,抬了眸,蹙了眼眶看着这心里、眼里、哪哪都是他的人。被柔软带了,戾气在瓦解,因她的一点点哭,而被牵引了所有,带着强势的占有,他就近地缠住了白舒童的呼吸,混着她的眼泪,咸甜都舔进了心肺。
桌边的葡萄酒杯因为碰撞而倒。
揪心撕肺的吻在蔓延,点着这个看起来平静的夜,也因为交心,接近,而更加地灼热无边。
顾承璟抱起了白舒童,手拉过她的腿,让她攀附在腰际上,带着她进了屋内,缠在了床上。
没有年久失修的床榻,没有嘎吱声响,窸窸窣窣的,剩了衣物摩挲的声音。
还有呼吸的凌乱。
这次比过往任何一次都痛,缠绞得仿佛要没入对方的骨血之中,可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对方的真心,都灼热地捧到了面前,藏也没藏,盖也没盖。
顾承璟额头抵靠在了白舒童的额间。
他蛮横。
她娇柔。
是相斥也相合。
夜长,温温热息在屋内流转着,白舒童长发散在枕被上,在极度的意识空白中,听着耳边,在同她说,“童童,我要个你,在乎那些名声做什么。”
“如果那些流言蜚语能压垮我,我早就死千次万次了,报纸上笔伐我的,还少吗?谁生来是君子?我向来也不是个道德在前的人,更何况就算前头是地狱,只要你在,我就能下。”
白舒童凝了满是水的眼,捂了他的嘴,娇啐道,“疯子!”
顾承璟亲了她的手心,拉在胸前,两人的心跳早就乱到鼓鼓而动,他声音轻,但是话却重,说,“我早就说了,会为你而疯,只是当时你没信。”
他伸手去拉她脖颈边的那条项链。
白舒童知道他的意图,牢牢地抓住不放。
抓住了身上唯一的冰凉。
人在虚浮里,摇头。
顾承璟想过,这常年佩戴的项链里头有那个影星金焰,也可能后面是赫曼,也可能是那个之前在南京想带她走,后来又同去英国的青梅竹马哥哥童年。
他咬在了她肩头。
被骗得,当时知道了白舒童在英国被童年求婚,而烧心。
但问过了童心,那只是童年的一厢情愿,这九年来,白舒童身边不乏有追求者,却也没同谁纠缠过,都是浮光流水。
不给他看的项链。
在后半夜,慢慢纠缠、慢慢相依、慢慢的温煦话语中。
还是被他打了开来。
轻抚过了上头的影像。
顾承璟埋头在白舒童出了汗的香肩边,薄热氤氲,气息隐着,揽住了她的腰肢,温宠而说,“童童,都这样了,你还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