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们谁先动的手!我只问你们事情的起因?”
于自家的前庭院中,怒瞪着并排坐在地上,正在接受班珂度兄弟和德雷医生接骨治疗的四名弟子,爵亚村长的心里是又气又尴尬!
再看自己这4个傻徒弟,那副龇牙咧嘴地强忍着断腿之痛却不敢痛呼出声,硬是忍得四脖子汗流的惨相,他这个做师傅的多少也有些心疼。
可就这么会儿功夫,自己这宁静祥和了四年多的小山村,咋就突发了斗殴伤人事件呢?
想到此处,爵亚村长又不自觉瞥了一眼和楚芊颖、尼莫老师、罗格少爷并肩站在自己左侧不远处的,用风镜遮眼,一脸邋遢胡子手拄钢杖低头不语的佟烨,在心中暗道:“难怪尼莫老师说您出手狠绝!
楚小姐进房时告诉我们,说您想订做皮具跟她一同回了村,但您不想打扰大家,先自行在院外等候了!
我还觉得这样不妥,太有失礼数,太怠慢您了,刚和楚小姐商量着想请您进房一坐,楚小姐一直不赞成。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我这4名最得意的魂耀级弟子就都被您给打断了腿……?”
见自己的4名爱徒都被打的骨断筋折,爵亚确实在心里暗自抱怨佟烨下手太重,但他可是心明眼亮,方才南部哨塔上的示警鼓一响,他慌忙跑出来到事发现场一看便知,绝不是小佟爷主动生的事!
其一,事发地距离村中主路有几十米远,而以他最得意的第五弟子“橡罗.图巴檀”为首的四名弟子,现在正是他们该去各哨塔上换岗的时间,如果他们不主动往这儿凑?怎么可能聚集到自家的后院墙外?
其二,俗话说师徒如父子,知子莫若父。尼莫老师一行人在村里客居了这么长时间,爵亚焉能看不出自己这些血气方刚的傻徒弟,对漂亮的楚小姐都揣着啥心思?对楚小姐的这位小主人又怀着多大的成见?
其三,爵亚好歹也留过洋,受过高等教育,于现代心理学方面的常识也曾有涉猎。而从心理障碍的层面上推断,如佟烨这类总要避开人群独处的孤僻性格,主动去招惹陌生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此,就算不是在自家的后院墙外,哪怕事发在村道的正中央,爵亚也完全可以断定:是自己的4个毛躁徒弟先冒犯到了小佟爷,才引发了这场冲突。
所以,从房内众人赶到了现场,大家先把这四名断腿徒弟都扶进院里的过程中,爵亚根本不理几个傻小子跟自己这儿叫屈说:是那个胡子脸先对他们动的手…应该是动的脚……。
随后,等德雷医生和护士老姨还有胖医者班珂度,随着大波的村民都赶到了自家宅院的门口,爵亚让自己那正又气又心疼的女儿娜瓦,先去把三位医者放进院儿给四个傻小子诊治接骨,这才开口斥问了四人一句。
因为他只想知道这四个蠢蛋到底干了什么?会激得小佟爷对他们下了这么重的手!
要说他这四个徒弟虽然有些冒失,但品性倒也足够耿直朴实,听师傅一问,四人强忍着腿痛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把他们四个特意跑到师傅家的后院墙外,来向佟烨寻衅的经过都如实地交代了出来。
四人中最帅气的橡罗师兄说:“师傅!这事儿是我挑的头儿,今早轮到我值守南哨塔,可刚出门我就远远地望见芊颖妹子和一个男人赶往村南的背影,我一猜就知道这个少爷羔…他终于回村了。
我还特意去北哨塔下面跟‘砾奎.’师弟确认了一下,砾奎师弟说:没错!芊颖妹子进村的时候跟他打过招呼,那个大胡子就是芊颖妹子的小主人。
当时我心里还有点儿小激动……,然后我就汇合了也要去各哨塔换岗的‘穆鑫’‘乔衡’和‘岚契’三位师弟……,‘涵夏’师弟我也叫了……,可是他不来……”
他刚说到这儿,就听师傅爵亚冷哼了一声训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还小激动……?你们要有涵夏一半稳重,也不至于跑到这儿来惹是生非,自讨苦吃……”
挨了训的橡罗心里甭提多憋屈,再加上强忍着腿疼,他脸上的五官都快抽到一块儿了,只见他皱着浓眉,曲着俊目,望着师傅委屈地争辩道:“其实我们以为这大胡…是小佟爷,应该是去拜访您,
我们只想…趁这个机会…来见识一下他的…样子……,我们哪能想到…他…他到了您家的院门口,连进都不进去!您平时那么照顾他……,他这样做也太自以为是,太不懂礼貌啦!所以我才……”
“我呸!你们了解东方民族的礼节吗?你们了解这位小佟爷吗?还我照顾……?我们对小佟烨那点微不足道的回报值得一提吗!?我跟你们讲过多少次?如果没有小佟爷当初的资助,咱们的家园将会……
嘿!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妄下定论,意气用事?你们这才叫自以为是,无理取闹!好了别废话了!接着说!之后你们还干了什么蠢事……?”
橡罗被训得心里七上八下,他呆望着师傅爵亚张口结舌一时有点儿接不上茬儿。
此时一直守在橡罗身边,一头紫藤灰色寸发的少女娜瓦.艾尔坎夏,仰脸望向父亲颦眉瞠目愤愤不平道:“爸爸!明明是师兄们被他打伤了,可您却只会骂橡罗哥?难道他有钱就可以……!”
说话间,女孩儿还不时瞥向一脸胡子的佟烨,那晴底玻璃种翡翠般的瞳孔中满是怒意!
这位身着鲸灰色砍袖直领短衫和同色塑腰臀四分裤,小麦肤色的少女,看容貌是剑眉杏目鸭蛋脸,下颌线很流畅,面部够平整,看五官也都算精致!
只是她的头发太短乍一看像个很漂亮的男孩子,而且肤色不够白,所以论颜值肯定比不过美男子儿罗格少爷!
可等这女孩儿边说边站起身来,那极致健美的身材与孟云雅和圣女夏露尔属同一类型,都是欣长颈、宽平肩、盈藕臂、秀婷胸、小蛮腰、翘圆臀、比楚芊颖少了三分妩媚,却多出两分英气。
尤其她那双肌脂紧润,笔直匀称的大长腿,还有哪儿哪儿都长在黄金比例上的腰臀是优胜旁人,谁看谁都会觉得赏心悦目!但不包括此时的佟烨,因为他早就患上了创伤后感官麻木综合症……
只是,这丫头在这个节骨眼儿不分是非曲直,为了替师兄鸣不平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公然顶撞自己?爵亚就是再疼爱这个小女儿,也忍不住当即横眉立目转向女儿怒喝了一声:“混账!你给我闭嘴!”
只吓得娜瓦身子一颤,登时是红潮上颊,晶眸噙泪,齿扣下唇,虽是一脸的屈怨难平,但也不敢再言语了,因为她知道,父亲这次是真动怒了!
可凶吼了爱女一句后,爵亚直瞪着女儿娜瓦一时也有点儿卡壳!这就跟当年佟伯年罚佟烨长跪后的心情大同小异,都是既懊悔又心疼却不好表露出来。
于此刻,这院里是十几号人,院外又蜂拥着百十号人的场面气氛,可有点儿既尴尬又紧张,因为包括爵亚的这些徒弟在内,全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村长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还是对他最宝贝的丫头如此怒声厉色!
一旁的老利尔夫想凭长者的身份来打个圆场,刚要出面劝解两父女时,地上那四位断腿儿傻徒弟中,相对机灵的一位“乔衡.芬普偌”却抢先开了口:“师傅您别生娜瓦的气!这次…其实主要是我的错!
当时我们望见…他绕过您家前院墙,我们就急忙跟过来……,找到在后院墙下静坐的…他,然后…然后我们就围着他……调侃了他几句……,但应该是我多嘴了……”
“哼!调侃!?你们都对小佟爷说了些什么?”回过神儿来的爵亚转目光盯着自己的八徒弟冷声问道!
“是…橡罗哥先问他:‘您总算回来啦?回来有什么事吗?’
可他一直不做声,岚契师弟就说:‘橡罗哥!他不会是个聋哑人吧?’
橡罗哥说:‘不是吧?不过要真是这种情况,倒也说得过去,可就算是聋哑人也不至于这么颓废吧?’
跟着是穆鑫师哥说的:‘那他还带着风镜呢!该不会眼也瞎吧?’
接着……就是我说的:‘别开玩笑了!他又聋又哑又瞎?怎么在野外独立生存?难道是找个地方坐吃等死吗?我看他只是听不懂咱们的族语!’
再接着还是岚契师弟说的:‘那也不一定啊!芊颖妹子都能精通咱们的族语,他还是个少主呢!却一句不懂?你们再瞧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肯定是一直没打理过!完全具备废材的特征……’
最后就是我说的:‘嘢~~!看着好像很脏啊!还好他没让芊颖妹子帮他打理,不然多恶心啊……!不对!师哥你看他背后的钢杖,你仔细看!那该不会是……冥淬……’
我这句刚说到一半,然后……然后就……,”
见乔衡说到这儿开始支吾难续,爵亚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便沉声喝道:“然后?然后你们就想去夺小佟爷的兵器是吗?”
“不是夺!不是夺……,我们只是想…借过来…看看……”乔衡词钝意虚地申辩道。
这时,在娜瓦尽心地协助下,断掉的右小腿已经被班珂度重新接好骨茬并打好了固定的橡罗抢着说道:“可是师傅!我们根本连碰都没碰到他的钢杖,就不知道怎么…他就不见了,然后我们就…被他……”
“可当时,你们已经把手…伸向了小佟爷的钢杖!对吗!?”爵亚一脸铁青瞋目切齿地俯视着四人,声色更加严厉地诘问道。
再看地上内哥儿四位一个个目光惶惑张口结舌,终于意识到他们那一刻的行径,似乎超出了某种底限或是触犯了某些忌讳,下一瞬都不约而同地垂头自赧,哑口无言!
又听爵亚隐怒愠声道:“嘿!起初我还在心里埋怨小佟爷心狠手重!现在看来?还要感谢人家手下留了情!凭你们对他那狂妄轻浮的举动,真换个肚量低一点儿的强者?就算错手把你们打死都不为过?
你们还别不服气,倘若让你们和小佟爷调换处境会怎么样?先不计较小佟爷听不听得懂你们对他言语上的羞辱,但有四个素不相识的混蛋,一脸不怀好意地围过来要夺你们的兵器?你们会怎么做?
可见这次你们不光是自讨苦吃,其实是侥幸受人大度容让,捡了一条命!所以,除了要向小佟爷郑重致歉外,等你们的腿伤好了,我还要按村规处罚你们……”
他这句话的话音刚落,一直守在橡罗师哥身旁的娜瓦,终于按捺不住满腹的愤懑,再次急切地向父亲诉怨道:“爸爸!橡罗哥他们已经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害!
您干嘛非要用还没发生的后果,作为处罚他们的尺度?何况大家都听得出来,师哥们那么做的动机只是出于好奇,橡罗哥他们是不可能对他…小佟爷怀有恶意的!您还不了解您自己的……”
“幼稚!!”爵亚又是一声轻喝打断了女儿为师哥们的申辩,不过他这次的语气要比之前平和十倍,就像是在谆谆教诲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娜瓦你告诉我,惩罚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将来他们仍怀着这副心性和觉悟,没得到任何深刻的教训能阻止他们因为你口中的这种‘好奇’,再次引发了类似的事件?一旦出现了更严重的后果,你还能……?
最令我生气的是,娜瓦!从事发到现在你只在意和你亲近的人所受的伤害,还极力袒护他们!却忘了分辨是非,分清这次谁是肇事者?谁才是受侵犯的一方?
言语上的羞辱不算侵犯吗?难道因为受害人听不懂他们的讥讽,这种无端羞辱他人的行为就不存在了吗?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小时候你曾遭受过的那些不公和相类似的欺凌吗……”
话说到此,再看娜瓦已经是面显窘愧,垂首不语,爵亚这才走到前庭院中央长身鹤立,昂首环顾着围聚在院外的村民是目光炯炯提高了声线说道:
“大家都看到了,这是从咱们的新家园建成至今,第一次发生治安伤人事件。但非常遗憾!主动实施侵害的竟然是咱们格拉弗村的四位‘公役员’,也是我的四个弟子!
结果他们被客居在村外的小佟先生给打伤了,但那只是一种正常的自卫行为。我们不仅没理由追究小佟先生的责任,还要向他郑重地致歉!我对于这次事件的定性,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说实话,对于爵亚村长的这个评判,环拥在宅院三面栅栏墙外的百十号村民们,心里多少都有点儿不老认同的!
这4年多的时间里,爵亚的15位弟子于劳作上勤恳当先,吃苦在前;于村务上尽职尽责,巨细无嫌;于收益的分配上乐于知足,不贪不染,村民们早把他们当成可傍依的亲人!
所以大伙都觉着,村长这次可有点儿偏袒那个蓬头垢面,煞身阴脸的外乡客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