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缨一时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尽管他是胎穿到这里,已经在这个封建王朝生活了十余载,但人人平等的思想烙刻在他的骨血中,他尊重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旁的世家贵公子觉得,曾沦落风尘的谢深肮脏不堪,他却只能看到,这个世道逼良为娼的罪恶。
他坚持着自己从现代带过来的那套理念,他善待身边伺候的奴仆,可如今看来,那些人非但不感激他,还会觉得他软弱可欺,随便是谁都能踩上一踋。
谢深昨天干了那样的事,要是发生在其他主子的院子里,早就有侍从在第一时间通报了。
可他身边的那些人呢?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谢深趁他喝醉,然后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凌姝墨歇息的院落。
谢深仍旧跪着,他满脸都是血,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奴没什么可为自己辩解的,主子若是心里怨恨,可以拿着匕首往奴的身上再划几道口子,只要您能留奴一命,您想怎么样都可以。”
楚长缨原本很愤怒,但从谢深身上弥漫而出的血腥气,却是冲淡了他的怒火。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冷静接下来的他,很轻易的就猜出了谢深的想法。
谢深颠沛流离半生,先是被父母当做货物卖掉,然后又被当做礼物,随意转手送人。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一个倚仗,让他安稳的度过后半辈子。
楚长缨从一早就说了,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
但谢深并不相信楚长缨。
楚长缨的母亲,只是个边远县城的小小县令,他嫁入东宫后,一直遭到太女殿下的冷落。
谢深并不知道他身怀系统,他从以上这些,自己能看到的信息里得出,以楚长缨如今的权势地位,根本护不住他。
楚长缨在东宫里。
他却在市井生活。
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一旦出事,楚长缨鞭长莫及。
更差一点的情况,楚长缨深陷东宫争斗的漩涡,自保都成问题,就更没有精力来管他的死活了。
楚长缨站了起来,他绕过了跪在他面前的谢深,一路往里屋的方向走去。
谢深以为楚长缨是要罚他跪在这里,他垂着头,抿着唇,一双眼睛黯淡无光。
他承认自己连畜牲都不如,可他从前所经历的那些事,那实在是让他太害怕了。
薛遥的夫郎让人掰断他的骨头,然后在接上,如此反复,他的关节磨损的厉害,每到阴雨天来临,疼的钻心刺骨,仿若无数蚊虫叮咬,让他彻夜难眠,只能疼得在床上来回翻腾。
他真的不想伤害楚长缨,可他更怕再次落到曾经的处境。
有匆忙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随着一声凌厉的破空声,谢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坚硬的物体狠狠击中。
谢深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一脸冷漠的楚长缨。
他又低头去看砸了自己的东西,那是一个有三个成人手掌大的布袋,他将捆绑布袋的绳子解开,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楚长缨对着他呵骂道,“拿着东西滚出东宫吧,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了。”
谢深的手颤抖着,根本拿不稳那布袋,布袋“哐啷”一声的又砸回地上,从里面滚出几颗银元宝,和数十粒的金瓜子。
谢深从把头割破,到拿匕首划烂自己的脸,他一直都很平静,可看到了楚长缨为他准备的这些钱帛,他的眼睛就像是放了闸的洪水,声音更是破碎的不成音,“对不起,对不起,我可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牲,你当初就不应该救我,你就应该让我烂死在泥沼里,发烂发臭,有我这样的人在你身边,玷污了你的洁白……”
谢深的话被楚长缨厉声打断,“谢深,那等子肮脏背叛的事情你都做了,如今又在这里扮可怜,好话歹话都让你给说完了,你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我反过来安慰你吗?你给我滚出去!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楚长缨最后一句话,是直接吼出来的。
谢深重重的给楚长缨磕了一个头,让他本就还在渗血的额头上,又添了一个更大的新口子。
他没在说话,将散落一地的晶莹收回布袋中,然后他抱着那布袋,摇摇晃晃的出了芙蓉殿。
谢深的身影彻底不见了,却留下了满地的血痕。
那鲜红的颜色,深深的刺痛了楚长缨的眼睛。
谢深那句话说的可真好啊,“楚公子心地良善,是不会看着奴去死的。”
他就是太善良了,他看不了任何的人间疾苦。
否则,他也不会因为心疼薛芜这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让自己进了东宫的门,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系统弱弱的问道,『宿主,你去凌姝墨面前提薛芜,凌姝墨肯定会生气的,那你还要救他吗?』
楚长缨冷笑道,『救啊,怎么不救?我迟早要被自己的愚善给害死,但人的性子没那么好改,早点死了也挺好的,我真是受够了这个女尊男卑的恶心世界了。』
谢深走了,楚长缨随便找了个看着顺眼的,叫绿叶二等侍从,提拔为了贴身侍从。
楚长缨原本想让绿叶去请凌姝墨,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亲自前往。
楚长缨裹上了厚重的袄子,就步行前去二门那里,等着凌姝墨夏朝归来。
昨日下了一夜的雪,外面银装素裹的景色着实好看,但也冻人的很。
时祈得了凌姝墨的命令,她正要去芙蓉殿转述太女殿下的话,结果在门口就撞上了楚长缨。
时祈清了清嗓子,声音平静的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容貌这东西是父母给的,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
楚长缨最开始只觉得莫名其妙,然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他指着自己的脸,十分干脆的打断了时祈的话,“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因为自己的容貌而自卑了?我要是比起潘安来,那是差到十万八千里远了,但也不至于丑的不能见人吧?”
时祈眨了眨眼,“那属下就不知道了,属下只是传达了太女殿下的原话。”
楚长缨回过头去看绿叶,“我长得很难看吗?”
绿叶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十分违心的夸赞道,“贵侍主子玉树临风、秀美多姿,自然是好看的。”
绿叶的撒谎技术显然是不到家,楚长缨听出了他表面夸赞之下的嫌弃,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眼中露出了些自我怀疑的神色。
【别骂了,别骂了,有些人别骂我了,我的玻璃心已经碎成渣了。惹到我,你算是踢到棉花了。看书的时候记得小心点,别被我碎掉的心脏碎片扎到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