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浓洗完澡后,头发半干地从卧室里出来。
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麦香味,她寻味而去,见迟屿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正认认真真地坐着面包,破壁机里还打着新鲜的蔬果汁。
她惊愣地看着他的身影,步子匀缓地靠近。
“你还会做面包?”
“嗯,小时候跟爷爷学的。”
迟屿口吻极淡,淡到沈意浓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而且看他难掩疲倦的侧颜之中,平添了几分苍凉,好似有千言万语的情绪被锁在深如幽潭的瞳眸里,谨小慎微地不让它溢出来。
果然昨天他喝酒,不是空穴来风。
迟屿有什么事情瞒着沈意浓。
叮,烤箱的时间到了,他将揉捏好形状的第二盘面团拿起,放到烤箱里。
然后将色泽酥脆诱人的第一盘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用夹子加好,放入浅口的瓷白盘里,沈意浓光是看着,都都饿的咕咕叫。
“蔬果汁差不多好了,杯子我都放在旁边,你倒好了端过来。”
“好。”
她看着一直不停闲地迟屿,心里隐隐泛着担忧。
沈意浓好纠结,不知该不该问。
若迟屿想跟她说,应该会主动提及,但若是不想跟她说,就算追问也无果的吧?
她怔怔地倒着蔬果汁,要不是他提醒,她非得倒满溢出来。
“是不是身上还在疼?”迟屿说完这句关心的话,还不忘脸不红心不跳地补上一句:“我昨天没有把控住,抱歉。”
沈意浓双腮立马泛起红晕,端着两杯蔬果汁就往餐桌前走。
哪有一大清早就讲这么面红耳赤的事情的!
两人吃早餐的时候,她频频用小眼神打量迟屿,欲言又止的话语堵在嘴边,急躁地她光顾着吃面包,险些没把自己噎挺地呛到。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忙把蔬果汁递到她面前,眸光淡淡,“但现在我还不想说,给我点时间,我想清楚后会给主动跟你提及的。”
沈意浓拿着杯子的手一顿,抿着薄唇点点头。
原来她的小动作,迟屿都看在眼里。
他忽而弯起唇弧,用指尖点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你还有15分钟迟到。”
她立马瞪大眼睛,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甚至连身上的皮肉都忘了疼。
看着沈意浓急急忙忙,吃的满嘴小花猫的模样,迟屿笑的宠溺又温柔。
“别着急,我开车去送你。”
她手下的动作一停,双腮鼓鼓囊囊地瞪他一眼。
迟屿就是想捉弄沈意浓。
但只要能让他开心点,捉弄就捉弄吧。
“最近这几天我都休假,你下飞机后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迟屿解下安全带想亲沈意浓,但被她多了。
梗直了的白皙脖子上,还能清晰地看到用遮瑕粉遮瑕住的草莓印。
他眉峰一蹙,显然有些不乐意。
“干嘛遮住?”
沈意浓裹着自己的脖子,脸颊红的像猴屁股,“肯定要遮住啊!”
“哪有飞航班的乘务员,脖子上挂草莓印的,让领导看到不得骂死。”
迟屿双手交握,盘与胸前,鼻息间冷哼:“你现在是代班乘务长,谁能说你?要么我给邱立斌说一声,让他直接晋升你为乘务长,毕竟之前那个......”
他的话语立马戛然而止。
沈意浓羞赧的神色也倏地退降大半,眼帘垂半,睫毛簌簌地颤动几下。
马晶晶被阿拉汗的恐怖分子挟持并击毙的事情,在国内外都闹得沸沸扬扬。
因当时在国外滞留,各方面条件有限,在争取她父母的意见下,将她的尸体火化处理,回国的时候,也由军方保护,护送到马家祖坟。
沈意浓对这件事一直抱有愧疚和自责,虽然本质上她并没有做错什么,韩剀、付云泽,以及迟屿跟何萱,都安抚过她,说不是她的问题。
但她还是会潜意识的自我否定。
这跟长达7年,她深陷于曹曼莉跳楼的阴影中无法自拔,也有关联。
“比起靠关系走后门,我更希望用自己的来晋升。”
“其实刚回国后,我有去马家的公墓探望过马晶晶,也在她墓前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可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跟我还嘴了。”
沈意浓笑的牵强,泪花点点在眼眶内闪着:“她的父母都是特别好特别好的人,没有斥责我一句,反倒真挚地感谢我,为马晶晶挺身而出......”
迟屿看她快要哭出来,忙将她搂紧怀里,疼惜地安抚。
虽然未曾言语一句,但却能给她无限的能量和勇气。
沈意浓很快调整好情绪,轻轻地用葱白似得指尖摁着眼尾,生怕把化好的妆容给弄花,她努力将情绪克制稳当,除了眼尾看着还有点微红,其余都在状态。
“今天飞国内航班,下午六七点应该能回来。”
“嗯,专注工作,别再胡思乱想。”她笑着点点头。
可就在沈意浓准备下车的时候,腕骨突然被迟屿抓住,一个巧劲地用力,她便往后仰倒,后背直接抵在他的胸膛上。
他像只粘人的大狗狗,深情而眷恋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缠了十几秒才放。
“路上小心。”
沈意浓红着滚烫的绯颊,快速下了车,往飞机场的方向跑。
得亏登机的时间比较紧张,否则迟屿肯定会将她啃一顿才放手。
看着她的倩影消失于眼眶后,迟屿才开车掉头,扬长而去。
两三分钟后,跟在他车后的狗仔将帽檐抬起,警惕地左右观察,而后将手机拿出来看着刚刚偷拍过的照片,确保清晰度无误后,给匿名人发送了过去。
他一大清早就充当旅客,蹲在路边装着透明。
实际上,就是为了等沈意浓跟迟屿的到来。
任务完成,狗仔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确认资金到账后,快速离开。
迟屿离开飞机场,将车开去军属养老院,还特意买了不少补品,专门看沈怀洲。
谁知刚把养老病房的门打开,便听到一阵呕吐声。
他连忙将东西扔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卫生间,这才发现沈怀洲正撑着盥洗台,面色紫红地干呕着,却什么都没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