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娘……闹着见我?”
以纪芜对乔姨娘的了解,她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想要找她。
沉默了片刻,她再度开口问道,“房妈妈可知乔姨娘找我有什么事?”
“老奴身在侯府,如何……”
“这件事怪我,”房妈妈才刚开口,就被纪明昭温声打断,她拉着纪芜的手,向主院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继续说道,“你跟随侯爷出京之事,我命人封住了消息,母亲那边也不会说出去。”
“但你毕竟是乔姨娘的女儿,这件事本该与她也说一声,偏我那段时间身子不好,竟将此事给疏忽了。”
“算起来,你已有一段时间没回伯府,其中还经过了端午,乔姨娘会闹起来,也在情理之中。”
纪芜听嫡姐说着,心中却并不赞同。
乔姨娘绝不是个会因为她有段时间没回伯府,就闹起来的性子,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只是嫡姐太过纯善,乔姨娘在她面前又格外收敛。
所以哪怕经过了幼年之事,嫡姐还是被乔姨娘给骗到了,认为她当年只是一时糊涂。
然而心里面想归想,她并没有如实说出来,反而轻声宽慰道。
“姐姐,这件事怎能怪你?既然……既然乔姨娘惦念我,我明日回去一趟便是。”
“你不怪我就好,”闻言,纪明昭的脸上重新露出笑意。
她转身吩咐房妈妈,“既然阿芜有段时间没回,你去准备几份厚礼,让她明日回去时能够带着。”
“谢谢姐姐。”纪芜心中感念,连忙道谢。
直觉使然,她不动声色地向着房妈妈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她脸上还未完全隐去的幸灾乐祸。
看样子,果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不知道嫡姐她……
纪芜想着,下意识向纪明昭看了一眼,赶忙移开,在心中暗骂自己。
‘纪二娘,怪不得侯爷说你没有良心!嫡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敢怀疑她!’
“阿芜,你没事吧?”身旁传来关切的声音,她抬眸看去,见嫡姐正担忧地看着她。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太累了?”纪明昭一边说着,抬手探向纪芜额头。
然而,在即将触碰到她额头的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又收了回去。
见嫡姐如此,纪芜心头的愧疚更深。
她清楚的知道,嫡姐刚才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因为身体之故,嫡姐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凉的。
方才关心则乱,便下意识有了动作,之后反应过来,却仍担忧盛夏之际,她的手会冰到自己,所以收回了手。
纪芜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就听到嫡姐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
“怪我,见你回来实在是太欢喜了,就忍不住拉着你说话,应该让你先回去休息的。”
纪明昭说着,松开挽着纪芜的另一只手。
“阿芜,你且先回去休息,我命人将食物跟热水都给你送过去,对了,方才想着你一路奔波,还特意为你请了大夫。”
“姐姐,我……”
“先回去休息,等你从伯府回来,咱们姐妹俩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说话。”
听嫡姐如此说,纪芜乖巧点头。
今日她在心中怀疑了嫡姐,无论如何都是不对的,但好在,她没有说出口,破坏了姐妹间的情谊。
既如此,她必须引以为戒,以后多为嫡姐做些事情,当作补偿。
她福了福身,向着在侯府的住处归去。
——
郾城,城主府刑房。
行刑的声音混合着凄厉的惨叫,时不时还夹杂几声诅咒,不断从刑房深处传来。
谢铮靠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正闭目养神。
那日在林中,他与小庶女说了让她离开后,虽当时并未看她一眼,便迈步向林子走去。
可后来,他还是回了头。
沉默地目送着小庶女走远的同时,他非常强硬地将那些不断翻涌着的情绪,全都压回了心底。
缠上了层层“锁链”,才带着人进到林子,去看小庶女口中的“答案。”
郾城外的巨响、硫磺与硝石的味道,的确与城内城外的势力没有关系。
年初,郾城发生过几次地动,其中一次造成不少伤亡。
然而五洲之内,发生地动都被视为不祥之兆,需要朝廷派人调查,因此城主联系了其他势力,索性将此事瞒下。
不料,那场最严重的地动,让藏在地底深处的矿山有了变动。
早年间,郾城外有一处“火井”,虽不曾喷涌过,却偶尔会有动静,如今竟与矿山两相结合,这才时不时响上一场。
有时无碍,只是能闻到些硫磺与硝石的味道,有时一声巨响,就可能会造成伤亡。
此事已被谢铮拟成奏疏,送回京都呈给陛下,自会有专人前来处理。
那日,他回到客栈时,纪芜的马车已驶出郾城。
他受了许多伤,虽有她给上过药,毕竟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
可躺在客栈房间里的床上,鼻间总能嗅到属于她身上的淡淡馨香,无论是看向软榻还是桌边,似乎都有小庶女的身影在。
索性,谢铮离开客栈,去到城主府。
正好,除了郾城的城主以外,那位青州刺史也得好好审一审。
这些日子以来,该审的该问的又或者该杀的,甚至城内城外那些复杂的势力,都被他料理妥当。
新的城主人选已在路上,所以他即将返回京都。
“侯……侯爷,您该换药了。”
颤抖的声音从谢铮身后传来,他睁开眼,起身向刑房外走去。
终于不必在刑房里上药,府医松了口气,连忙拎着药箱跟上,听到清冷的声音传来,“她离开之前,为何要见你?”
府医微怔,随即意识到侯爷口中的“她”,说的究竟是谁。
他略有些迟疑,便立刻感觉到身旁传来的威压,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赶忙开口。
“回……回侯爷,夫人她……她与您一样,身上曾中过药,所以……所以夫人向小的询问,以后该如何避免。”
骤然间,谢铮停下脚步。
幽深的目光落在府医身上,凤眸中杀意凛然,他抬手指向庭院中那几具被剐得只剩头颅完好的骨架,冷声开口——
“把你知道的详细说出来,否则,那便是你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