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夏美娟看着窗外柔和的天气,再看看地上季扶生带来的礼品,她从中挑选了几样放在茶几上,同时指挥着其他三人:“老杜,你把你的头发收拾一下,再换件衣服。”
“这个衣服还不好看吗?”杜存江双手抚摸身上的黑色西装。
夏美娟瞧了一眼,啧了一声,皱眉思考,最后妥协:“那把你头发抓一抓,现在的小孩不是很流行弄个大背头吗?”
“不好看,我年轻的时候试过了,不适合我。”
夏美娟无奈:“那你去洗把脸吧。”
杜存江乖乖妥协,走去卫生间洗脸。
接着,夏美娟又把目标移到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季扶生身上:“你站起来,转两圈。”
季扶生听话起身,展开双臂转了两圈,他低头看着夏竹正笑话他,他向她使了个眼神,投去求助目光。夏竹偏偏不接住他的眼神求助,而是静静地看他会怎么应对母亲强势的要求。
午饭席间,夏美娟提起,下午他们得一同去姥姥姥爷家露个面,拜访老人家顺便告知好消息。夏美娟昨天就已经告诉过自己的母亲,她会带着老人家的新女婿和未来孙女婿一起去拜访,还着重点名了未来孙女婿是那位救活兰花的小伙子。
老人一高兴,一口就答应了。
夏美娟说:“今天的穿扮幼稚了点,不过总体来说还可以。”说完,她又把矛头转向夏竹,问夏竹说:“口红呢?抹上,抹艳一点的,精神点的。”
“美娟小姐,这样就够了。”
夏美娟不同意,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只正红色的口红,吓得夏竹往后退:“这颜色不适合我。”
“那你自己的口红呢?”
“没带。”
夏美娟固执地要让夏竹补上口红:“那就用这个,这个颜色好看。”
夏竹无奈地被迫抹上一个烈焰红唇,夏美娟特别满意这个颜色出现在女儿的脸上,开心地说:“母女俩用一个口红色号,谁看了都觉得咱俩感情好。”
夏竹抽出一张纸巾,偷偷抿掉一些颜色。
临出发前,夏美娟叮嘱了一句:“今天姥爷要是找你们的茬,记得跟我讲,有仇当场就报,不要委屈了自己。”
三人异口同声:“是。”
坐上杜存江的车,一路沿着曙光大道向东区走。
杜存江负责开车,夏美娟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在碎碎念着初秋的到来。杜存江附和她:“等你想休息了,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西北的大草原,跟牧城的草原对比看看,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真的吗?”
“当然了……”
窗外走过一棵棵金黄色的绿化树,落叶随风而起,发出沙沙的声响。
穿过一片建筑工地,不远处的红砖白瓦,在慵懒的阳光下格外醒目。季扶生看着杜存江朝那排排建筑群驶去,内心不禁有了疑惑。
夏竹关上车窗,回头看到季扶生又在啃咬手指头,她轻轻将他的手拉下,看到他的十个指甲盖参差不齐,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与漫画手无异,却偏偏有着糟糕的指甲盖,完全违和。
季扶生不自在地搓着双手,夏竹靠近他的耳边,悄声问:“紧张啊?”
“没有。”
汽车驶进一座四方宽大的院落,红色的五角星挂在入口拱门上,庄严又肃穆的院子从踏进来的第一个瞬间就感受到了威严,平实而利落的装修风格,不禁让人有种压迫的感觉。
季扶生悄声问夏竹:“你姥姥姥爷是……军人?”
夏竹点了点头:“除了我妈不是,我姥爷家世代都是军人。”
季扶生瞠目结舌,不自觉又抬起手指放到嘴边,再次被夏竹阻止。她说:“放心,他们是严格了点,但是不会平白无故揍你的。”
“我今天要是顶着白发来,是不是会揍我?”
夏竹想了想:“不好说。”
汽车停在最角落的一栋居房楼下,夏美娟再次叮嘱:“姥爷要是欺负你们怎么办?”
“找美娟小姐。”夏竹打开车门,下了车。
夏美娟走在最前头,领着他们上楼。一梯两户,楼道墙面上挂着许多标语,即使楼道很宽敞,但他们还是下意识地整齐排着队。
只走了不到20个阶梯,夏美娟朝着右边的住户走去,她按下门铃,屋里的门铃声一响,众人的心脏同时扑通跳动。
杜存江纵然见过大场面,可这时也紧张起来,他拎东西的手,不停摩挲指尖,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走路的声音传来,内里的第二道门开了。
夏姥姥穿着一件青灰色的中式对襟衣,手里拿着报纸,脸上的表情不多,她打开外面的铁门,语气不淡不浅说了句:“来啦。”
“姥姥。”夏竹喊了声,季扶生紧随其后跟着喊人。
杜存江站得笔直,笑脸相迎问好:“妈。”
“诶,都进来吧。”
夏美娟打开鞋柜,给他们把拖鞋拿出来。之后,她疾步如飞走到客厅坐着,环顾四周,他问夏姥姥:“老头子去哪了?”
“去隔壁你耿叔家下棋去了。”
“老头子这腿都不利索了,还老出去干什么?”
夏姥姥说:“他坐不住,整天就爱出去溜达。”
夏美娟把带来的水果篮拆开,看着其他三人并排坐得板正,嘲笑道:“不用这么拘束,当自己家就好了。”
杜存江和季扶生尴尬一笑,而夏竹只是因为从小遭受过姥爷的严厉管教,不敢太过放肆。
这是杜存江第二回来到这里,夏美娟很少在他的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人,只在当年两人要结婚的时候出于礼仪规矩来见过一次。后来,逢年过节的时候,杜存江有心要来拜访两位老人,但都被夏美娟拒绝了,理由就是她正在和自己的父亲闹别扭,让他别瞎掺和。
她说,敌不动我不动。
杜存江没办法,暂且放下仁义礼德,依着夏美娟来,生怕惹恼了她,自己也不好过。
夏美娟向夏姥姥介绍着:“这位就是小白,养兰花高手,你有什么问题,找他就好了。”说罢,她把拎起水果篮拿到厨房洗水果。
夏姥姥从抽屉里拿出老花眼镜,戴上后认真打量着季扶生,这一看把季扶生看得更加紧张了。夏竹在一旁捂嘴偷笑,憋不住的时候,她赶紧走到厨房去帮忙洗水果。
杜存江同样害怕被审讯般的谈话,借口走进厨房帮忙。
季扶生独自一人面对夏姥姥,不停咽口水,担心自己不过关。
片刻后,夏姥姥问季扶生:“寄药水来的时候,字条上的字是你写的?”
“是。”
“练过?”
季扶生坐得板正,攥着拳头放在大腿上,紧张说道:“小时候学过毛笔字。”
“还会写吗?”
季扶生点头:“会。”
夏姥姥摘下眼镜,淡然说着:“你姥爷最近在研究书法,可以跟他聊聊这个。”
“好。”
夏姥姥轻笑道:“不用紧张,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平时什么样就什么样。”
“好。”季扶生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似的。
“我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掌握,人生是你们自己的,没人能干涉。”夏姥姥趁机叮嘱道:“作为男人要有责任担当,我的孙女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你不要辜负了她。”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