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牧城四季酒店,走进电梯,夏竹便按下12层。门刚关上,季扶生拿出一张房卡插进了数字25隔壁的凹槽,之后又拔出,按下了数字25。
夏竹盯着发红色亮光的数字,疑惑问道:“去25楼干什么?”
季扶生靠着电梯,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天台吹冷风看星星?还是跳楼,一起去极乐世界?”
季扶生笑得双肩抖动,捂着额头:“你能不能……思维不要这么跳跃,我跟不上。”
随着数字一个又一个跳动,电梯在12层停了。夏竹看着季扶生的异常,迈出脚步欲走出电梯,却被季扶生一把拉住,他迅速按下关门键。
“我又不会害你。”
“你想干什么?”
电梯继续上升,季扶生抬头看着角落的摄像头,轻声说:“带你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他的语气带着些许自豪:“我还从来没带谁上去过,你是第一个。”
“这么神秘?”
“嗯……”季扶生忽然又觉得自己说得夸张了:“很普通的一个地方,你别嫌弃。”
电梯最终停在了25层,迎面而来的是一片黑暗。
他牵着她走出来,瞳孔适应了很长时间,才看清长廊的模样。夏竹虽然不怕悬疑惊悚的画面,但此刻,心脏却不停跳动。她问:“这是什么地方?”
季扶生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栋酒店25楼的传说。”
“没有。”
两人摸着黑前进。
季扶生故意用低沉而死气的声音讲着:“25楼很玄乎的,死过人,谁住谁死,活不到第二天,所以才不对外开放。”
夏竹问:“是磁场不好吗,干扰了人的思维?”
“不清楚。”季扶生走到最后一间房门口,他把夏竹推到门前,指着门上的数字“4444”,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哑声说道:“尤其是这间房,死过最多人了。”
“你是想让我来玩密室逃脱?还是要展示你的某些特殊……癖好?”夏竹回头看着季扶生,问道:“你是不是每娶一个新娘,就带她来这里,然后进行某些诡异祭祀?”
“你知道的太多了。”季扶生的表情阴沉而兴奋,低头凑近她的脸,在快要吻到她的时候,忽然掏出房卡,在门上“嘀”了一下。
夏竹转头,她被他推着走进去。
步伐踏入,屋里的灯接二连三地亮起,窗帘跟着打开,牧城的夜景尽收眼底。无比宽敞的房子,除了卫生间,其他区域都没有做任何隔断。
除了窗景那一面,其他三面墙都做了嵌合柜子,有酒柜、衣柜、首饰柜、鞋柜、玩具展示柜,所有东西井井有条地码在一起,互不混乱,整齐有条理。
一张大床,铺着深灰色的床被,落在窗前,一盏海鸥夜灯在床头前晃动翅膀。
季扶生关上门,进行了反锁,接着他脱下鞋子,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红色的毛绒拖鞋,蹲在地上给夏竹换上。
这是透明鞋柜里唯一一双高明度的鞋子,整个房间的布置呈现深灰色调,沙发也是黑色皮面的,昏暗的灯光在屋里闪烁,她低头看着他:“你的秘密基地?”
“嗯,欢迎你光临。”
夏竹恍然大悟,指责道:“所以你之前说只能跟朋友挤一起,说我霸占你的房间,其实你都躲在这里?”
季扶生把她的高跟鞋放进鞋柜里,怯怯走开,他心虚道:“也不全是,有时候真的是跟朋友挤在一起。”
“哪个朋友?刘漂亮?”
季扶生转身,后退着走路,笑问:“你想知道?”
“不想。”
“我跟她没什么的。”季扶生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洋酒,他一边开酒,一边搜寻夏竹的身影,问她:“要不要来一口?”
“不喝。”夏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逐渐暗淡的夜色,路上的霓虹灯暗了不少。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3点半了。
季扶生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大口,接着走到床头前,点燃香薰,又轻轻拍了一下音响,一阵轻音乐就在屋里环绕。
夏竹背靠玻璃窗,上下打量着季扶生,直白问他:“你不会真的想……春宵一刻?”
季扶生刚脱下身上的外套,扯开两颗衬衫扣子,听到夏竹的话语,他惊讶抬眸注视她。安静片刻后,他顺着她的话,轻浮说道:“何乐而不为?”
夏竹紧了紧自己的外套,抱着双臂:“想得美。”
季扶生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朝她走去。他追她躲,最后将她困在角落。她的手掌抵着他的下颌,坚定说道:“你别乱来啊。”
“都是合法夫妻了,做点小儿不宜的事情,也是合法的。”季扶生故意逗她。
夏竹理直气壮地说:“婚内强奸,是违法的。”
季扶生想起过去,内心暗自不爽,皱眉追问:“不是,我真的很好奇,我有那么不堪吗?还不如王子川那混蛋?”
听到那个名字,夏竹的眉头立刻紧锁,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的不悦:“不要提他。”
他依旧坚持:“好奇,回答我。”
“不知道。”
“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夏竹摇了摇头。
季扶生泄气地走开,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喝闷酒。
几分钟后,夏竹路过他:“我先下去了。”
季扶生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倒了一杯酒喝着。
她迈出脚步走到门边,脱下脚上的毛绒拖鞋,拿出自己的高跟鞋放在地上,她忽然回头,看他闷闷不乐的模样,重新走到他的面前,说道:“要不,你找找你的女朋友们过来陪陪你?”
顿然,季扶生觉得耳朵生疼,喉咙里像被卡了无数根鱼刺,他抓着酒杯,快要把杯子捏碎,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夏竹的声音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你看起来,需要找点乐子。”夏竹说:“反正是假的,这里是你的地盘,又没有外人,要是被发现了,我就像明星那样发点澄清公告,说我相信自己的丈夫,就好了。”
许久,他红着眼睛,才缓缓开口:“你走吧。”
昏暗的灯光下,夏竹只见到他不悦的脸色,支吾道:“那……我走啦。”
“嗯。”季扶生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简单的字眼,也是极其艰难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夏竹拎起高跟鞋,打开门离开了。
门一开一关之间,季扶生打开手机的监控视频,看到夏竹赤脚摸黑走过长廊,搭乘电梯回到12楼的房间。
他抹去眼眶中的泪水,接着关闭监控视频,找出刘漂亮给他的那几张纸,他倚着沙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霎时间被悲伤包围,久久无法脱身。
许多名字就像是身上的某个基因细胞,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可是出现在这上面,却如同刀子一般扎进身体,就算不动弹一下,也疼得难受。
这些人,他做过无数次猜想,明白他们有各种原因成为丁孝莲的人,潜伏在他的身边,小则打探他的踪迹,大则祸害他的性命。
他原本不想让这个梦碎掉,可是不得不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做精准的调查。他只记得,当初给刘漂亮名单的时候,也是103个人。
而今的反馈里,不差毫厘还是103个人。
蛇夫与蛇的故事,在他不多不少的30年人生中上演了无数次,身边除了刘漂亮,他已经没有可信任的人了。他所有的慷慨和无所畏惧,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他的内心比谁都敏感脆弱。
他再也赌不起了。
有时候,他也会希望,刘漂亮也是被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那样,他就可以彻底有理由与这个世界的全人类对抗,不再为仅剩的一点悲鸣做个好人。
可是,刘漂亮却偏偏甘愿和他一起当下水道里的可怜虫。
他不是没有想过当个普通人,离开这片是非地,可是内心的不甘无法与未知的希望对抗。毕竟,他一点希望也没有。
只能任着不甘愿推动自己前进,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真相大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