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七八年前,金玉阁曾扬言天下盛名的明虹玉已经收入阁中,邀请了不少世家名流前来拍卖。
一块璞玉,被抬高到了十万金。
可当买家准备将明虹玉收入囊中时,忽而有人认出这是块伪造的假玉,当场就指出了其中纰漏。
卖玉石古玩最讲究的就是声誉,尽管当时阁主尽全力补救,可声望还是大大受损,就连其余宝物都受到人们质疑。
过了很久,这桩丑闻才被渐渐压下去。
而明虹玉的下落也就此不明,没人知晓它流落到了谁的手中。
见谢元姣要走,掌柜立刻收回了散漫的态度,恭敬问道:“明虹玉在夫人手中?”
谢元姣瞥了他眼,站定在原地,漫不经心地道:“没错,是家中兄长以前送给我的生辰礼,掌柜有兴趣?”
掌柜犹疑道:“夫人确定是真的明虹玉?”
她嗤笑出声:“不过一块玉石罢了,我还能诓骗你不成?”
掌柜擦着额间冷汗,明虹玉传世已有五百年,其价值不止因为玉石赤红,通透无暇,是上好佳品,更因为它是前朝先祖皇后凤冠正中的玉石。
后来国破战乱,明虹玉便下落不明,偶尔冒出消息也全都是假货。
一个家产富庶的夫人不明白其中利害,语气真是狂妄。
掌柜心中并未完全相信,可如今也不敢轻易得罪,朝他们躬身道:“两位客人在楼上雅间稍等片刻,我去唤阁主。”
谢元姣挑眉,做足了胸无点墨的笨蛋夫人形象,张狂地扫视四周客人,拉着谈襄大咧咧上了二楼。
等进了屋子,她才沉沉地松了口气。
谈襄戏谑道:“没想到玉娘还会唱戏。”
“若不这样说,不知何时我们才能进到金玉阁,见到那位神秘的阁主。”
谈襄诧异道:“你知道我想进金玉阁?”
谢元姣朝他了然一笑,胸有成竹道:“到了苏城,敌在明你在暗,想要引诱他现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这位金玉阁阁主明面上只是一家金玉石器铺子的老板,背地里几乎掌握了苏城内所有富商的消息,找上他几乎等同于找上了谈涿。”
她眼底闪过狡黠,似乎对所有事物了然于心,称得上多智近妖四字。
谈襄呼吸一滞,怔愣地看她,心猛地一震。
头一次在旁人身上感到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好似……他们生来就灵魂契合,熟知对方所有的手段算计。
他甚至觉得,若是有朝一日谢元姣成了自己的敌人,自己是算不过她的。
良久后,他才张唇道:“那明虹玉呢?真的在你手中?”
谢元姣得意点头:“自然。明虹玉的确是当年兄长送我的生辰礼,说是留给我的嫁妆。当年金玉阁拍卖它时,正品就已经在我手中了。”
“只可惜,我将它放在了关雎宫,没带到苏城。”
“无事,有此筹码,已经足够了。”
很快,雅间就走进一个男子,长相清秀,身上并未佩戴一金一银,头发也只是用木簪松松束着,却气质超脱,儒雅温润。
他扫了眼屋内两人后,便张口介绍:“在下是金玉阁关永墨,听掌柜说,这位夫人手中有明虹玉,可否给在下一观?”
谢元姣没想到传闻中的金玉阁阁主看起来这般内敛雅致,浑身未戴一件金银,气质却已经超脱出尘。
她悻悻垂首看着手腕上的大金镯子,顿时觉得自己成了凡夫俗子,庸俗不堪。
谈襄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沉声道:“我家夫人来得急,并未戴在身上。”
关永墨眼中闪过失望,依旧谦逊有礼道:“既如此,那在下便不打扰了。”
话语间,已经将他们当成了诓骗的贼人。
谢元姣连忙出声:“关公子是不信任我的话吗?”
关永墨脚步顿下,未再言语,可脸上不耐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元姣笑了笑道:
“明虹玉的确价值不菲,可并不像传言那般完美无瑕,在它的底部有一道指甲盖大的摔痕,是先朝皇后和皇帝和离时,怒极而摔。”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大概这么大。也正是因为这道摔痕,才让明虹玉意蕴更为深厚。”
关永墨呆了一瞬,忽而激动道:“没错!”
“家父一生清誉,却因为明虹玉晚年失信,后来他为了找到真正的明虹玉,耗尽余生心血,终于花费重金找到了祖上伺候过先朝皇后的宫女子嗣,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这件密闻。”
“不知夫人是如何知道?”
谢元姣挑眉:“因为和明虹玉一起送到我手中还有先朝皇帝亲笔写下的一封致歉信,信上详细写了争吵的始末。”
“这玉于我而言只是一件贵重些的珍宝,既然家父如此在乎,我可以从京都取回来送到府上。”
“家父……于前年年关病逝了”关永墨悲痛道:“他临终前的遗愿便是找到明虹玉。”
“我寻找多年,也只为完成家父心愿。夫人愿意给我,我必予以万金相报。”
“金子……就不必了。”谢元姣扬起手腕上夸张俗气的金镯子:“家里多的是,我们此次前来是用金玉阁的消息网打探一个人,只要关老板如实相告,这明虹玉,我必定拱手相让。”
关永墨犹豫,金玉阁有自己的消息网是为了更好地周旋在那些高官富商身边,保证金玉阁长盛不衰,家规规定绝不能泄露。
可面对明虹玉的诱惑,他默了默,便坚定道:“夫人请说。”
谢元姣和谈襄对视一眼,脸上浮现笑意。
“苏城这几日来往商贾众多,他们都是为了商会而来,可有一人不是。”
谢元姣垂眸,用指尖蘸了茶杯内的清水,在桌上慢慢写下一个字——谈。
谈为皇姓。
关永墨眉心一皱,意识到大事不妙。
“关老板神通广大,对苏城内草木变动皆知,苏城何时来了个皇室中人想来也逃不过您的法眼。”
谢元姣抬手将桌上字迹擦拭干净,眼神冷然,沉声道:“我家夫君与这位有仇,既然他跑出来了,就得好好清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