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李满楼此刻满心疲惫。
她瘫坐在地,周围弥漫着粉末中散发的石灰刺鼻味道,心中的颓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她脑海中不断放映这些年来的日子。
刚离开村子里躲山上修炼她不苦吗?
她日以继夜,
她不眠不休。
吃饭和排泄感觉不到,如同设好的程序,例行公事机械的进行。
当设置的闹钟响起时,理智知道一个月了,但脑中感觉不过是一刻钟。
有那么一两次,碰到上山采药的药民,先是被她脏兮兮苦兮兮比乞丐还不如的样子吓了一跳,然后就死活要送她吃的喝的。
呃,实话说,李满楼以前有点瞧不上这些药民的。
这个瞧不上,怎么说呢,不是鄙视,不是看不起,而是不是一个阶层。
就像你在办公室坐着上班,对送水的大爷,做保洁的阿姨,你可能会随手帮下忙,也可能送他或她自己不愿吃的面包,鸡蛋或奶。
但你万万没有想融入他们,和他们称兄道弟,姐俩好。
然后有这么一天,他们看到你,眼含同情,送你面包,鸡蛋和水。
你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类同于李满楼看到药农送她吃的喝的感觉。
李满楼就知道自己在药农眼里,是个什么样。
虽然自己不嫌自己的野猴样,还很快乐,但从可怜的药民手里得到东西,也实在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不要吧,好像药民的仁爱无边安放,他很不安心,很不放心,很担心。
要了,至少药民很欣慰。
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误会,她再出来找药草认药草,还得费心收拾一顿来着,浪费她不少时间,也不能痛快的在山野中打滚了呢。
更别说在医谷的日日夜夜……
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和努力。
那时是快乐的。
然而,此刻的她却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好像,那么日以继夜的抓紧时间不眠不休的修炼,什么意义也没有了呢。
躺平等死不好吗?
李满楼的父母生活在一个极为偏远的山村。
那里虽然偏僻,但好在仙界头领们都是仁义之人,将福祉普及到了每一个角落。
如今,上学不仅是义务教育,所有人都不愁吃不愁穿。
村里的傻子都能得到国家拨的款项,顿顿有人做饭,还有肉吃。
她回到父母那儿,总是饿不死的。
那里有宅基地,有住的地方,能为她提供一个安稳的避风港。
至于村里只有几十户人家,多是老人与几岁小娃,没有她这个年龄段的人。
她一点也不介意。真的!
反正她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主。
在那里,没事看看天,看看溪,养个小猫小狗绕膝,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
两个子女就当没生过,该多轻松自在!
老娘辛辛苦苦费心费力为了啥,总有一天会死的,怎么都是一辈子。
我是不懂躺平吗,到底是老家的天不蓝了,还是老家的水不甜了?
子女爱如何如何,且随她意!
李满楼一下子很是颓废。
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充满了绝望。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孤独的战士,在这个世界上独自奋战,却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她想要放弃,想要逃离这一切。跌坐在地面上,闻着粉末中散发的石灰的刺鼻味道,一时恶从胆边生,想毁灭一切的感觉又来了。
那还等什么,干吧!
李满楼掐起法诀……
不对。
还好她是聚财峰的,那刻在骨子里的贪财本性,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硬生生止住了即将汹涌而出的灵力。
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
有点长进了,需要给自己点个赞。
忙不迭的退出修炼室。
还好还好,没一怒之下把这些全毁了。不然要赔多少灵石啊!
匆匆找到陈坚强,语气急切地交待道:“赶紧把修炼室里咱们自家的东西收一收。摆摊去卖了别拿店里去。”
“还有,给程婉儿发信息,让她也把自己的东西收好。这个分配的小院,我们交回云屑炼器殿外堂,以后我是再不来了。”
陈坚强看着李满楼那严肃的神情,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行动起来。
处理完小院的事情后,李满楼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城中最豪华的客栈。
她迫切地想要不停的冲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里舒畅些。
进入客栈房间,她立刻吩咐小二准备热水。当热水送来后,李满楼里里外外一遍又一遍地搓自己的身体,仿佛要把所有的污垢都清洗干净。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直到皮肤被搓的通红,不停弥漫的蒸气似乎也清淡了石灰的味道,她才静静的躺在浴盆里,心绪飘远。
她回想起小院里和程婉儿的点点滴滴,曾经的那些时光仿佛还历历在目。
呵,好可笑。
习惯仍未改,只是程婉儿对影响的人的在意没那么大,或是对程婉儿自己的伤害不够深而已。
李满楼不信,《摊牌了,天灵根的我你们高擎不起》书中的程婉儿,会在朴似仁面前吃粉笔嚼粉笔,那种一嘴白沫如病危病人的病态和癫狂,会在她爱人朴似仁面前毫不遮掩的展现。
而且,程婉儿后来必是戒了的,否则怎会怀孕,准备生儿育女?
呵呵。
那个坊市小院。
也挂着卖吧。
程婉儿不知去过多少次那个地方了。
那个曾经承载着许多回忆的地方,如今在李满楼的眼中却变得如此不堪。
脑海中不停出现程婉儿在那里出现的画面,仿佛能看到程婉儿的身影在各个角落穿梭。
她不知道在那些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会不会有程婉儿嚼过的石灰残留。一想到这里,李满楼就觉得一阵恶心。
仿佛能看到那些白色的粉末,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散发着让人厌恶的气息。
啊啊啊!医谷!医谷!
李满楼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想着自己这一阵子频繁前往医谷的情景。一想到自己可能带着程婉儿嚼过的粉笔末去过那个神圣而纯净的地方,她就觉得内心一阵揪痛。
她开始想象着那些粉笔末可能散落在医谷的各个角落。也许在那蜿蜒的小径上,也许在那茂密的草丛中,又或许在那古朴的木屋旁。
这么一想,好不易搓干净的自己,医谷也不愿去了。
李满楼知道自己这是一种病态。
可常年被和着程婉儿唾液的粉笔末包围,她觉得那样的空气都是脏的。
无法呼吸,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