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寅儿,此计可用,若是能重创敌先锋军,也可给我振奋军心!”安邦彦点头赞成奢寅的想法。
其实他们作为守势力,完全可以据城而守,消耗郑军的兵力。
但是安邦彦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是看着声势不错,本质还是外强中干的。
真要是坐等郑军攻城,这天德府最后还是受不住的,虽说他有一万六千大军和两千多精锐勇士,但是要分散精力守三座城池,平均算下来,一座城池极限兵力仅有六千人,想抗住五万郑氏正规军的进攻胜利的可能性很小。
奢寅在天德城火药库房中带着麾下士卒忙碌了一个下午。
勉强制作出了一百多个一人高的火药桶。
这种火药桶在明军中一般都是用来攻城时炸城墙使用。
用铁丝将铁皮箍成一个铁通,中间用火药填充,周围用铁蒺藜或者坚硬的小石块填充。
拉出引线,点燃后具有很强的爆炸力。
而奢寅弄出这么大的火药桶也是无奈之举,因为那股神秘势力送来的火药质量没办法和明军使用的军用火药相比,单说火药的精细程度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天色逐渐暗下来后。
奢寅带着千余士兵,趁着夜色押送着数台货车出了城门。
在天德城西北方有一个小山,因山地非常平缓,当地人称之为包山。
说是小山,其实就是一片凸起的土包。
土包上有着一片果林,原本是天德城中一个领主的土地,后来这个领主被安邦彦弄死后,也就成了无主之地。
这里就是奢寅设下火药阵的地点。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挖土掩埋后。
千余士兵按照一定的方位把一百多个火药桶安置好。
“兄弟们,等会袭营切记不可恋战,咱们要做的是激怒郑军,只要他们开始追击,咱们就跑,此战尽量做到无伤亡!”
很快,奢寅率领的千余人,骑在参差不齐的马匹上,开始向郑军正在打造营地的先锋军奔去。
这些马匹都是在天德府中搜集来了,不少马匹都是拉货用的,但是奢寅也没办法,安南战马产量几乎没有,能弄到这些拉货用的马匹已经不错了。
郑军先锋军中,此时非常忙碌,在数千士卒的努力下,一座庞大的营寨正在快速成型。
中军营帐内,郑飞扬一人正在喝着闷酒。
甘棠一战,损失三万精锐,回来不但被郑梉臭骂了一顿,还被关在家中禁足许久,这次郑梉率军出征,在去看望郑飞昂的时候,被后者推荐,这才被重新启用,但他已经从统帅三军的大将,成为干苦活累活的先锋军将军。
这让自视甚高的郑飞扬心中极度不满。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郑飞扬心中一惊,瞬间就听出这是许多马匹狂奔造成的。
而这么多马匹汇聚在一起,自然是敌军骑兵来袭!
“传···”郑飞扬刚起身冲出营帐,准备说话,一个哨兵就冲过来。
“将军,营地东北方向冲来一股千余人的敌军骑兵,正在快速靠近!”
“集合所有士兵,准备作战!火器兵赶快在营地围栏处列阵!”
郑飞扬厉声说着,匆匆骑上自己的坐骑,挥动马鞭直奔三百火器兵的营地。
营地外。
奢寅带着千余人策马出现在十几米外。
“火箭!”
奢寅高声吼着。
身后的千余勇士,相互配合用火折子点燃弓箭上的油布,搭弓射箭把一支支火箭射入郑军还未搭建完毕的营地中。
奢寅并没有带队冲杀营地,反而是围着营地不停的射击火箭。
他知道先锋军中定有火器兵的存在,不管多少,自己这千余人一旦冲进去遇到火器兵,即便在怎么小心也会产生伤亡。
“兄弟们!口号喊起来!”奢寅带队射完箭后。
凭借马匹的机动性,开始围绕营地呼喊。
“飞扬跋扈窝里横!损兵折戟谁为雄?”
“飞扬跋扈窝里横!损兵折戟谁为雄?”
···
千余人一同呼喊的声音是极具穿透力。
况且这还是在夜晚,周围环境十分安静。
极具嘲讽的一句在营地周围响彻。
在营地中的郑飞扬听的清清楚楚。
他可是郑氏核心族人,从小就接受家族教育,要说咬文嚼字有些困难,但是也能听出这是对自己甘棠兵败的嘲讽和讥笑。
原本就在营中喝了不少酒的郑飞扬此时瞬间上头,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根根暴起,脸上的皮肉控制不住的疯狂抖动。
“传军令,下午轮值休息的士兵全部集合!”郑飞扬高亢的声音带沙哑。
很快,有两千人快速集合起来,这些人是在下午时,轮值警戒没有长时间建设营地的士兵。
“将军,主上说过,要我们只要负责打造营地,不可贸然出击。”副将郑开淳匆匆出现,出声规劝郑飞扬。
“滚!”郑飞扬怒吼一声,挥起马鞭抽在郑开淳的身上。
后者仅是郑氏的分支族脉人,挨了一马鞭也不敢抱怨,只能死死的抱着郑飞扬胯下的马匹苦苦规劝。
“将军!不可出击!敌军狡猾,没有冲杀营地,反而在外面挑衅,就是为了激怒您,万万不可上当···”
噗!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郑开淳顿觉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隐约看到自己失去头颅的身体,有些僵硬的站着。
“全军追杀敌军,谁若阻我,这就是下场!”
郑飞扬在一刀斩下郑开淳的头颅后,血腥气再次加深了他心中的戾气。
集合完毕的两千士兵见到这一幕有些胆寒,但是却无人敢说话。
“跟老子杀出去!我要把安邦彦和奢寅五马分尸!”
郑飞扬高喊着,带着两千士卒,快速冲出营地。
直奔奢寅的骑兵杀去。
因郑飞扬麾下的士兵都是步卒,奢寅没有策马狂奔,反而是不紧不慢的在前面吊着。
很快。
双方就来到包山前。
奢寅再度命令手下拉弓射箭,给身后追击的郑军造成一些伤亡。
“飞扬匹夫,别送了,小爷马上就到城中了!”奢寅看着策马而来的郑飞扬,再度回头嘲讽。
“奢寅小贼!老子要活剥了你!”郑飞扬挥动着滴血的马刀,目眦欲裂的看着前方,若是目光能杀人,或许奢寅已经死上无数次了。
“哈哈哈,此次若是你哥前来,我还让他三分,就凭你?也敢带兵?”奢寅再度留下一句,策马转身离去。
盏茶的时间过去,奢寅带人穿过山包上的果林,郑飞扬也带着麾下两千余士卒进入果林中。
“呼呼···”郑飞扬看着已经进入城中的奢寅部。
没有在无脑追击,他单人骑马在果林边缘来回徘徊。
眼中满是暴虐的盯着城池。
身后的两千步卒都喘着粗气在果林中休息,还有不少士兵摘下树上的果子解渴,补充体力。
要知道他们是步兵,没有马匹代步,这一路将近两里,经过猛烈的狂奔,即便体力再好的人,也会感觉到嘴中干渴。
山包两侧中,有着被挖出来的地洞,洞口处被麻布掩盖,上面撒下许多浮土,在夜间根本就看不出来。
而地洞中分别隐藏着三个奢寅派下的士兵。
此时他们已经拿出火折子吹出火苗,点燃了地洞中延伸出的引线。
这些引线都被放置在干燥的竹筒中,被点燃后,发出嗤嗤的轻响,而两侧地洞中的士兵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去,消失在远方。
大概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
轰隆!
一声巨大的声响冲上天际。
在夜幕中形成一道巨大的蘑菇云。
下一刻,爆炸形成的气浪瞬间扩散开来。
站在城墙上的安邦彦和奢寅,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巨大的爆炸声在空气中发生数次回声,声音传出数里的范围。
山包上产生的烟尘和火光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散去。
此时果林几乎消失不见,仅有边缘地带还有几颗果树歪歪扭扭的矗立着。
而林中的两千郑军士兵此时大多化成残肢断臂和翻起的土块混合在一起。
周围数百米范围内血腥气和火药燃烧后产生的硝烟气混合在一起。
而在果林边缘地的郑飞扬,胯下的马匹已经被震死,他整个人满是呆滞的躺在一处土块上,许久过后,他才勉强晃动着发懵的头站起来。
入眼看过去,原本在果林中休息的士兵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几十个满脸惊恐的士兵浑身颤抖的相互搀扶着来到郑飞扬跟前。
“将···将军···兄弟们···都死了···”
为首的是一个把总,他的鼻孔、嘴角、耳朵都渗出丝丝血迹,右腿处有一个伤口正在渗血。
“都···都死了?”郑飞扬身躯小幅度的摇摆着,原本眼中的暴虐消失不见,仅剩下呆滞、茫然。
“走···我们回营···”
许久后,郑飞扬一瘸一拐的带着几十个幸存的士兵,缓缓的走向营地。
城墙上的奢寅在夜幕中看到几十个人离去后,并没有派人去追杀。
这涉及到一些战争心理情绪问题,很简单,若是今夜出营追击的两千士卒战死的消息传回营地,定然会给敌军造成巨大士气打击,若是有些胆小的士兵得知后,可能会选择做一个逃兵溜走。
人是一种高级的群居动物,在族群传播的不仅仅是病毒,还有一种无形的东西,那就是情绪!
两千人瞬间死去,这种冲击力,足够给郑军带来极为强大的心理震慑。
奢寅作为叛逃的大明精英人士,自身经历无数大小战事,对战争的理解非常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