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其实并不算恐怖,如果这家伙没有说着说着就开始流血掉皮的话。
“咦惹,她也太不讲卫生了吧,不打招呼就开始搞效果,唔……有点嫌弃。”
周离尘将手臂挂在周离行的口袋边沿,整个鬼都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势挂着,像口袋里的一个布偶小配饰,但说出的话一点没有小配饰的自觉,嚣张得以为自己是什么能随手撕鬼的大佬。
无脸小女孩看了她一眼,继续流血,脸上和身上的皮一点点剥落,最后血肉只剩下一层包着骨头的时候,她突然出手,死死钳住了周离行的手。
空间里出现小女孩天真又残忍的笑声,她说:“我们换换吧,我太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她说得楚楚可怜,但钳制住周离行的手下了死力气,仿佛要嵌进周离行的皮肉里去。
不过,周围的声音更嘈杂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有幼儿的奶音,它们争着想要上这具躯体的身,叫嚣着想要出去,然后一拥而上,似要将他的血肉都撕扯殆尽。
周离行扯了扯嘴角,道:“啧,一屋子的囚灵,也不知道这方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搞了这么多,是真不怕死啊。”
囚灵,是一种以非正当行为强行留下的灵体,这样的灵体被留下后,会渐渐遗忘生前的记忆,只剩下吞噬和嗜血的本能,这种东西毫无理智可言,比煞还要让人厌恶。
它们是不被六道认同的腌臜物,是被无良天师强行制造的畸形种,也是一个个可悲的故事。
而饲养囚灵的人,必然会背上强大的因果。
其实第一个创造囚灵的人,本是为一场求而不得的爱恋,恋爱脑天师的爱人死于一场避无可避的天灾,最后那人发了疯,翻遍所有书籍想要复活自己的爱人。
但所有记载里的复活,无一例外是需要很多的人命来填,恋爱脑天师并不算是一个完全没有理智的人。
他很想复活爱人,但杀孽太多,背上这么重的因果之后,不仅是他,连他的爱人也无法躲过天道的惩罚。
他无法接受这种结局,于是直接独创了一种方法,将爱人的灵体强行留在人世,想等着某一天自己离世,再一起去阴司走过奈何。
按一开始的设想,这看起来很好,相爱的人陪伴到老,再一起投胎,怎么说都是美梦一般的事情。
可好景不长,慢慢地,天师看着爱人一点一点的忘记事情,看着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陌生。
一切苦涩咽进肚子里,他想,只要相伴一生,就已经是他的奢求了,一次次地重新相处,一次次地遗忘,直到……
某一天,天师的爱人完全没有了作为人的意识,只想夺舍走出去,以及……吃人。
天师崩溃了,他不能让秉性善良的爱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在对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他不能再以一己的私心,将爱人强留在这世间了。
于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然后自杀,用自己的灵魂修补爱人的灵魂,用自己生生世世的病弱早夭,换得爱人重新投胎,平安喜乐。
这个结局真的很让人唏嘘。
爱人死在天灾,这固然可惜,但天师自作主张留人在身边,也着实是糊涂,最后酿成苦果,用尽一切去弥补,也是罪有应得。
不过还能弥补,这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倘若他的病弱之躯在苦难的加持下,能够在生命终止之前做成一番伟业,那也是有可能积攒功德,求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不过这真的很难,毕竟早夭这个词,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
周离行看着自己几乎要被捏变形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锤子往无脸女鬼的手腕骨关节的地方轻轻一敲,顿时,女鬼的手骨直接被敲断,碎在地上化作一缕黑烟。
那把小锤子像极了拇指琴的调音锤,金色的锤身,上面刻着一些像狂草的符文。
周离尘眯着眼睛一个个地看,看清一个字就念一个:“都、特、么、的、给、我、滚……”
“……”
这法器,品味够独特啊,估计是某个很有意思的前辈制造的。
周离尘吐槽:“难怪这家伙都把字写成符文了,却还要写狂草,看来是要强行把骂人的话编得高大上一点,拿出去唬人。”
萧*某个很有意思的前辈*景臣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手指微动算了一下,然后一脸严肃:“有人在骂我。”
沈全抬起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道:“照你这么说,国安部天天这么多人骂你,你岂不是一天到晚都在打喷嚏?”
虽然他承认萧景臣是大佬,但还是很有质疑精神的,不会盲目信任,毕竟上一个盲目信任狗领导的人,坟头草都有一米八了,说起来,某人生前的身高都没这么高。
萧景臣摸了摸鼻子,他刚刚那下意识的动作其实就是唬人的,根本没真正去算,毕竟灵力又不是无穷无尽的,花完就要重新吸收,他即使是大佬,也不能违反能量守恒的自然定律。
所以,他哪有可能浪费灵力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呢。
不过……
“国安部的人天天骂我?你们居然背着我建小群?!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在意国安部建小群不带他玩,还是在意大家都骂他……
沈全:“你知道他们都骂你什么吗?”
“骂我什么?说实话,本来不好奇的,但你这一问,我就想尝尝这事儿的咸淡了。”
“啧,他们说你顶着一张嫩脸招摇撞骗,到处说自己的十七岁的高中生。”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高中生了?我一般会让所有人叫我祖宗,没办法,辈分就是这么大。”
沈全幽幽道:“但你岁数大……”
萧景臣一点都不介意,“但我活得久,长得也比你们都年轻,跪安吧,手下败将。”
沈全:“……”羡慕、嫉妒、恨,然后默默拗断手里的铅笔。
他正想拿第二根拗断时,突然听见萧景臣说——“我会有死去的那一天,这世上每个物种,都会有死的那一天。”
沈全怔了怔,却没抬头去辨萧景臣的表情,这句话内容以及那轻松释然的语气,实在和萧景臣平时的形象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