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卫宣被饿醒,她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艰难地从炕上爬起来。
稍微一动,就感觉全身又酸又痛,像是被车碾过一样。
每动一次,都像是一场折磨。
感受一下,发现精神已经恢复,没有那种想马上睡过去的冲动了。
她像是虫子一样,蠕动好久,才完整的站到了地上。
她脚步缓慢,几乎像挪一样,挪到了厨房。
生火烧了一锅热水,好好的洗了一遍,才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从仓库取出鸡汤,手擀面,辣子炒肉,她美美的吃了一顿,又埋头睡去。
必须要好好休息才行,不然明天真的起不来。
第二天,又是在杨九斤的声音中醒来。
刚翻了个身,卫宣就忍不住皱起眉头,痛的闷哼一下。
身上怎么比昨晚更难受了。
简单的一个抬手动作,她做起来都是异常吃力的。
用了昨天三倍的时间,她才收拾齐整。
匆匆吃过早饭,开门要上工的时候,才看到地上的纸条。
捡起来一看,卫宣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昨晚竟然连大门都没关。
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想到刚才看到的,从里面锁好的大门,内心极其复杂。
杨临安这个人,还真是看不懂。
他的多次试探,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那时,卫宣对这个人很反感。
也是他多次相帮,让她得以顺风顺水。
卫宣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评价他这个人了。
至少,并不讨厌。
随手把纸条扔进仓库,她动作僵硬的跑着去了村委会。
杨六斤分给她的任务,终于正常了。
看着比昨天小了一倍的麦田,卫宣突然有些膨胀起来。
连昨天的任务她都能完成,今天的肯定没问题。
她没急着干活,先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才慢悠悠地下地,一边干活一边休息。
干到一半的时候,她立马停下,开始提前吃午餐。
午餐后,把麦子竖起来,搭成一个小小的,能挡太阳的空间,又睡了一会儿。
等她开始收割剩下的麦子时,计分员领着卫家的人过来了。
他指着卫宣旁边的那块地,对卫家人说“这是你们一天半的任务,明天晚上我过来验收。”
这是卫宣最满意的一点,干活没有人盯着。
只要能按时完成任务,没人管你是不是真的一直在干活。
当然,那些想挣更多工分的人除外。
计分员离开前,还友好的和卫宣打了个招呼。
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卫宣这才看向卫家人。
老爷子他们同样也看着她,这是第一次,他们能面对面的望着彼此。
卫宣心里有些紧张,下意识露出个灿烂的笑。
她一笑,卫家人也跟着笑了,小家伙更是高高兴兴的跑过来。
这段时间,他和卫宣相处的时间最多。
他机灵的左右看看,然后才去抓卫宣的手“小姑姑,你怎么也在这里?”
卫宣怜爱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看向对面面容苍白,互相搀扶着的父母。
看他们连站着都需要人帮忙,卫宣心里满是担忧。
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还好吗?”
老爷子叹气,和老太太一人扶着一个,踩上卫宣的任务地。
儿子儿媳的身体本就没有痊愈,昨天又高强度的劳动了一天,今天差点没能起来。
还是老爷子老太太,把他们半抱半扶的带到了地里。
一上午,两人连小然都比不上,可身体反而更不好了。
卫宣拿着镰刀去田埂处,割了一大捆青草铺在地里,让父母赶紧坐下休息。
想了想,又跑到卫家刚刚分到的田地中心,割出一片空地,把卫子琛夫妻和青草都移了过去。
只要他们不站起来,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在这里。
安置好两人,卫宣去取自己的背篓,在返回的时候,趁机往里面放了些吃的。
一碗兔肉,一碗凉拌野菜,还有五个馒头。
犹豫半天,在最后关头,她取了两支药剂出来。
父母的情况,不能再等了。
秋收很辛苦,再这样熬下去,说不定人就要熬没了。
还不如冒险一试。
她把背篓放下,将药剂塞到老爷子手里,转身回去干活了。
他们不能靠的太近,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老爷子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颤抖着手,握紧了手掌。
这是儿子儿媳的命啊。
一家人席地而坐,风卷残云的吃完食物,老爷子把药剂递给卫子琛。
“一人一瓶,喝了会有些疼,忍一忍,忍过去身体就会好很多。”
卫子琛看着手心里指头粗的小管,眼眶温热。
卫宣的动作,他都看着呢。
他转头看一眼卫宣的方向,见她正弯着腰,迅速又熟练的收割着小麦。
卫子琛的眼角,湿了一大片,他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被迫长成了大人。
再转回来,眼底带着决绝。
拼一次吧。
等老爷子带着老太太和小家伙去干活后,他先给妻子喂了一瓶,然后才是自己。
药剂刚喝下去,身上就有了疼痛感,针扎一样,一晃一晃的。
不强烈,但绝对不可被忽略。
突然,有闷哼声响起,卫子琛看过去,就看到妻子白着脸,冷汗淋淋。
他忍着身上的不适,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安抚“阿言,忍一忍,忍一忍。”
他说的极为艰难,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泪光。
作为男人,他真的很没用,只会让妻子忍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卫子琛的心头,笼罩着厚厚的阴霾。
看着妻子痛苦,他无意识地将指甲扣进掌心。
真没用。
这些疼痛,为什么不在他的身上啊。
喻言疼了多久,卫子琛就自责了多久。
等喻言身体突然放松,整个人翻个面,四肢摊开,仰躺在地里时,他的身体才开始放松。
喻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的脸上,忍不住染上了笑意“久违的感觉啊,真舒服。”
虽然过程很痛,却很值得。
没有了没日没夜折磨着她的疼痛,她浑身轻松,再也不会生出轻生的念头。
真好。
她从地上爬起来,伸出一只手,放到丈夫面前“我们也该去干活了。”
她的脸上,是灿烂的笑,眼底,是许久不见的星光。
久违的笑容,久违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