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启明之前，李勇脑海中已经想法万千，唯独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截了当。
抬眸的一瞬间，就与陈启明目光直视，毫无偏差。
连忙开口说道。
“陈组长，什么录音笔，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眼神都已经将他出卖，嘴硬又能有什么用？
陈启明摇了摇头，接连叹息几声，更是直言不讳。
“李老板，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为廖副镇长去做事。”
“可你得明白，当一根树从根上烂掉的时候，也就该倒了。”
寥寥数语，诸多隐晦。
李勇用力吞咽几口唾沫，强逼着自己保持镇定。
不等他开口解释，陈启明又将语气加重几分。
“李老板，上级领导给我下的是死命令，恰恰说明是那个人的末日到了。”
“你莫以为能把我对付掉，这事情就算是揭过去，没有陈启明，也会有周启明，王启明。”
陈启明可不觉得李勇会是一个糊涂蛋，能在生意场上混出点名头，足可以证明他的脑子好使。
果不其然，在陈启明话音落下后不久，李勇便已经意识到自己走上一条错误道路。
就算是能通过一些龌龊手段将陈启明逼走，有些事情也是板上钉钉，难以改变。
“我也是没办法，他逼我的，都是他逼我的。”
李勇面色挣扎，等到最后还是将实情吐露而出，妄图换取一线生机。
“陈组长，我们承包工程的这些人，也就是表面看上去风光。”
“真要说起来，哪个不是求爷爷告奶奶，处处都是神仙，都得供奉起来。”
他说的倒也是实情，老镇长将要退休，不再主持日常工作，廖海明在当地可谓一手遮天。
近半年来的时间，更是提拔重用了一些亲信之人。
洪宁镇上，各大机关单位，几乎都得看着他的脸色去做事。
陈启明轻叹一口气，无心去听李勇叫苦卖惨，便让他说点自己感兴趣的。
“廖副镇长派你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看看我向你行贿，找机会固定证据，到时候递交到你们纪委领导的手里。”
一听这话，陈启明沉下去脸色，眉头更加皱紧。
“开什么玩笑？你难道不知道，行贿也是重罪吗？”
“你去检举，我的下场凄惨，你又怎么可能逃脱的掉干系。”
陈启明一边开口，一边搓洗身体，心中确实有着不小疑虑。
李勇面色痛苦，犹犹豫豫大半天，只好将实情一字不差的吐露。
“你们当领导的，哪能体会我们的不容易。”
“姓廖的在洪宁说一不二，我有一个项目上的补贴款，迟迟发不下来。”
“陈组长，你说是怎么回事？”
李勇也是够有胆量，敢把问题给陈启明抛了过去，要他正面回答。
非要说的话，陈启明心中倒也不缺少答案。
“洪宁镇不比别处，副镇长手里头权柄大，多数文件都得他签字才能生效。”
这段时间里，调查工作有序开展，这些情况也都在掌握之中。
正因为这样，廖海明才敢有那般猖獗的态度，疯狂试探国法与党纪的底线在哪里。
“你说的不错，他不签字，这笔钱就发不下来。”
“没有这笔钱，我就得破产，老婆孩子怎么办？那个窟窿就算是被强制执行，也都是补不上去的。”
他咬紧牙关，满脸愤恨，真要有那样一天，拖欠着工资的工人都得闯进家里去，后果难料。
这样的一个故事，足够让人内心动容，为之可惜。
陈启明坐在了澡堂边上，眼神变化不停，渐渐复杂起来。
见他不在言语，李勇自知阴谋已经败露，再无进行下去的可能。
干脆选择认命。
“陈组长，我这算什么？栽赃不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最好把我抓进去，关起来，与世隔绝。”
李勇的情绪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用拳头不停的捶打地砖，也难解心中苦闷。
眼见如此，陈启明赶忙抬手制止，他不听劝那便痛骂几句。
“男子汉大丈夫，你这是在干什么？撒泼耍混，丢人现眼。”
“我……”
李勇呆愣原处，不得不说陈启明言语犀利，每句话都直戳他的心窝子。
“陈组长，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没把事情办成，姓廖的不会放过我的。”
“回去以后，那些追讨债务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活活淹死。”
偌大的澡堂子里，再没有别的顾客。
为了方便谈话，陈启明也算是大出血一次。
任由李勇在那里歇斯里底，他也只是安静的看着，并不上前去制止。
等到他把情绪发泄的差不多，陈启明这才是要给他指一条明路。
“李老板，命由天定，事在人为，我倒有话要讲，就看你听得进去与否。”
陈启明言语真诚，试探过李勇的心意，便不再去遮遮掩掩。
干脆利落的开口道。
“市里领导明确指示，调查小组的工作有序开展。”
“针对廖海明违法乱纪的一些情况，我们秉承着一个态度，那就是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李老板，迷途知返，为时未晚，你是可以有立功表现的。”
陈启明凑近到他的耳朵旁，很小声的言语几句，便让他的脸色有了极大的变化。
眼神中充满不可思议，努力再三，心情仍然是不得平复。
“陈组长，这是真的吗？”
“你可不要拿我开涮，这种玩笑开不得。”
听了这话，陈启明脸上笑意收敛，哪有那么多的耐心。
“李老板，你最好能够认识清楚，他当副镇长一天，你就一天没有好日子过。”
“他当不成副镇长，会有别人来当，到时候，好好干你的工程，谁还会继续为难？”
有些话，陈启明不好说的太明白，但也不难领会得到。
果不其然，李勇根本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呼吸声都变得粗重，心跳更在不断加速。
当着陈启明的面，他颤巍巍的开口道。
“陈组长，我听你的，我全都听你的。”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李勇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做出了正确选择。
人生的岔路口上，他算是走对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