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怡的话说的躲在墙角的琼嬅云里雾里的,怎么又扯到四王爷了?她不是大太子的人吗?
赵悦闻言也沉下了脸:“你好意思提当年之事我坦坦荡荡为何不能说?当日若不是你想嫁给元朗之心人尽皆知,又怎会弄巧成拙的成了元腾的侍妾?我首先是大梁的公主,其次才是你的堂姐,你做出那般不顾脸面有损国体之事,我当然要说句公道话!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怪不得任何人!”
赵悦毕竟是金枝玉叶实打实的大梁公主,声音不怒自威,再生气也罢头上的发饰也没有半点晃动,大家风范彰显无疑。
“呵,谁不想走上坡路?谁不想做正室?难道你不想吗?你是不争不抢不要皇恩不要圣宠,又何必插手我的事?你命不好,打算老死在这大金后宫那是你的事,我可不想以侍妾之位进了元氏宗祠!”赵怡越说越生气,脸都快怼到赵悦脸上了。
她越生气赵悦反而越平静下来,赵怡作为大太子的侍妾,今日若不是看在她是大梁郡主的份上怕是也轮不到她来参加寿宴,她好好的席不吃特地跑来找赵悦吵架,可见平日在元腾府上也不好过。
“皇子的侍妾是进不了宗庙的,只有正室才能入宗祠。”赵悦不屑的笑了起来。
赵怡都要气疯了,从小她就被拿来和赵悦比较,赵悦端庄持重,温柔贤德,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在赵悦的比较下,自己显得寂寂无名十分普通,父王更是总说她连三公主的脚指头都比不上,而到了大都之后,原本想着借借已是皇妃的赵悦的东风给自己谋个好前程,谁想这赵悦顶着个庶妃的名分实则无宠无权更是多年无所出,等于变相打入了冷宫,而明摆着赵悦对她这个堂妹没有多少感情,她来大都几年时间和赵悦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赵怡这就抓起放在石桌上的紫砂茶壶想往赵悦的身上泼去,一直躲在角落的琼嬅大吃一惊,忙大喊一声:“住手!”
赵悦和赵怡都惊讶的看向这边,琼嬅几步跟上前一把夺过了赵怡手中的紫砂壶,嚯,这么热她也不怕烫?
赵悦并不认识琼嬅,见一个绿衣女子抢过了赵怡手里的茶壶直接挡在了自己面前,当场也愣住了。
赵怡也吓一跳,当看清来人是琼嬅以后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名满汴京的宋家大姑娘啊。”
琼嬅没来由的觉得这个称呼很亲切,有多久没人喊过她宋家大姑娘了,后头的赵怡听到说是宋家的大姑娘,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是华郡主?”
琼嬅忙转身,撩起裙摆行了大礼:“琼嬅见过三公主,公主万福。”
“快起来。”赵悦忙上前扶起琼嬅,面前的姑娘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肤如凝脂,手如柔夷,一双大眼睛正明亮亮的看着她。
“嘁,这是大都,不是汴京,喊什么三公主啊?”赵怡看着琼嬅给赵悦行了大礼心中没来由的十分不满。
琼嬅微微一笑:“乐安郡主方才不也唤我宋家大姑娘了?你我二人同公主都是大梁出来的,才几年而已,不至于忘了尊卑有别吧?”
“呵,要说起尊卑二字,我父王是陛下的亲兄弟,我一出生就被封为郡主,你们宋家算什么东西?怕是你都不知道你们一家在汴京的名声有多差吧?”赵怡此时又搬出梁帝和寿王来了。
琼嬅正欲上前辩上几句却赵悦拉到了后边,只见她走上前盯着赵怡语气不佳的说道:“要是比出身的话,你比得过我?得了,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可别弄巧成拙了,请吧!”
如今琼嬅在这,眼看一对二自己讨不到便宜,赵怡只好冷哼一声离开了瑶光殿,赵悦这才细细打量着琼嬅,这样标致的人儿她在大梁时竟未曾见过,想来她俩年龄上差了一些,她又自幼养在深宫之中,不识得也属寻常。
“公主这怎么连个宫人都没有?”琼嬅轻声问道,这金王不至于苛待赵悦至此吧?
“今日前头有宴席歌舞,我让她们都去凑热闹了,左右我这也无事。”赵悦边说边把琼嬅拉到石凳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琼嬅忙站起来谢过,赵悦又拍了拍她的手,“只有你我在,不必拘礼。”
赵悦是赵恒的胞妹,梁帝的三女,二十七八的年纪,只见她着一身藕色宫装常服,面色微微泛白,头上只戴了一对云凤纹金簪,手上是一对琉璃翠玉镯,看样式和成色应当都是大梁的物件,她年纪不大,眼角却已有了细碎的纹路,眉间挂着淡淡的忧愁, 整个人散发着淡漠清冷的感觉。
见琼嬅瞧着自己不说话,赵悦微微笑着:“今日可是随着秀女们一同进宫的?在那御龙山庄一切可好?”
琼嬅回过神来忙说道:“正是,来大都两月有余,一直得不到机会面见公主,今儿好不容易进了宫,定是要来看望公主的,不过今日人多眼杂,我对宫中之事又不甚了解,所以殿下托我带给公主的东西我并没有带进来。”
“兄长托你带了东西来?”赵悦的眼睛亮了起来,只身一人久居深宫,自然是想念亲人。
“是,不过为防万一我今日并未带进宫来,所以我从席上偷溜出来,一是想探望公主,二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互相联络的法子。”琼嬅说道。
赵悦虽不识得琼嬅又失宠已久,但大梁要送个郡主过来和亲她还是知道的,她只是听说过宋家落魄,子女不贤,而今日所见,才几句话的功夫她便发现这个琼嬅心思缜密言行得体,绝不是传言中的那般。
“我一切都好,不用挂怀。我从大梁带来的贴身女使倒也有两个,不过要如何跟宫外传递消息,还得筹谋一下。”赵悦说道,她与赵怡根本不联系,也从来没想过要跟外头联络。
“公主面色不佳,是因为心症吗?公主一向身子可好?”琼嬅问道,赵恒曾与她说过,赵悦出生即有心症,这也是赵恒放心不下的原因,若是赵恒得知自己的妹妹在大金是被如此对待的,不知会不会立刻挥兵北上。
赵悦依旧淡淡的笑着:“我这毛病许多年了,早已习惯,不碍事的,你若有法子跟兄长联络,莫要说我在这里的境况,想来你也知道,兄长此时正是最紧要的关头,万万不可因我分心。”
赵恒与赵恂争储之斗如火如荼,赵悦虽身在大金自然也是关心大梁局势的,若不是当年韦皇后一力促成,她又怎么可能成为远嫁和亲的政治牺牲品,为着这件事赵恒与梁王当面冲突差点就要父子反目,还是赵悦主动出面说愿意和亲才平息了这场冲突,不过也让赵恒更坚定了夺嫡的决心。
“公主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琼嬅感动于赵恒兄妹俩之间的手足情深,再想想自己家的那几个,不害她就是好的了,“不过公主还是要多保重身子,我瞧着这瑶光殿的光景的确差了些,虽说公主不求恩宠,但该有的待遇还是要有的,他们大金就这样对待我们的金枝玉叶吗?”
赵悦笑着站了起来,那院中的一束海棠已发了新芽,她站在那海棠树下轻声说道:“若我说这样的光景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你信吗?”
琼嬅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她立在海棠树下淡然悠远,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可皇室里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是没经历过腥风血雨的?
赵悦看她疑惑的表情随又走了过来:“没关系,以后你会懂的。看样子之前你和赵怡已经碰过面了,日后若她再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那大太子府里的完颜氏自会治她,她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琼嬅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公主有种莫名的好感,本来她们同为梁人就该互相依靠的,而赵悦极温柔的性子也着实抚慰了琼嬅一直空荡不安的心。
“我来之前殿下还让我带了许多药材过来,请公主再等些时日,我定会想法子送进宫来。”
想来琼嬅受人之托自然不会食言,赵悦便也点点头,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琼嬅发间插着的那支栀子花金簪。
“你和太子们认识?”
“公主为何这般问?”琼嬅有些奇怪,这赵悦久在深宫却似乎对事事都洞若观火。
赵悦指了指她头上的那支金簪:“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支簪子是宫里的手艺,这各宫的主子娘娘没理由和你有关系,所以只能是太子们送的。”
琼嬅不由得赞叹一声:“公主心细如发冰雪聪明,琼嬅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