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韶把手上的退烧药不动声色的塞进了袖子里,眼眶发热,半天没说话。
“楚楚,我头真的很晕.”江显允整个人向她压过来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你不能不管我。”
楚云韶任由他抱着,冷声冷气的说“我不是医生,你去医院。”
他默然。
“不吵架了好不好?”他搂着她的背,低声开口。
楚云韶瞪着眼睛,眼睛酸涩,就是不肯眨一下。
“江显允,你知道的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这样。”她推开他“你其实知道我们之间的隔阂并不是低头就能解决的,不是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非分开不可吗?”
“你不要那么极端,我想想。”
江显允自嘲的笑了声“你想?你能想出什么?让你想你只会推开我。”
“我不想就这么分开了。”他转而拉住她的手。
楚云韶抽开手,从袖子里拿出退烧药塞到他的上衣口袋里,低头轻声说“你发烧了就好好照顾自己,别糟蹋自己的身体。”
“那我们俩呢?”他低着头看着她塞药的动作,只问自己想问的话。
“我这么告诉你吧,我喜欢你现在还喜欢,但是喜欢和在一起是两回事,并不是喜欢就能在一起的。”她偏过头眼泪滑落“喜欢和在一起相隔十万八千里。”
江显允上前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我只要你喜欢我愿意和我在一起,这十万八千里路不算远我背着你走。”
楚云韶闭眼叹气“我喜欢你,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和在一起是两件事,你有你的十万八千里路要走,我有我的,你为什么就不懂呢?”
“是,我不懂。”他低吼“我不懂你为什么一次一次推开我,我不懂为什么在感情里面你要顾及那么多,我不懂你有什么事是一定不能跟我说的,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他站在面前,压制着一身的怒火只敢泄露一点,紧捏成拳的手背上青筋尽显,手臂微微颤抖,额头上汗滴滚落。
楚云韶冷静的把阳台门关上了,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
他暴怒她冷静,他求和她甩手。
他突然觉得好无力,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把她哄回来了,他低着头用手遮住眼睛,眼泪无声滑落。
摆在他面前好像只有一条路,等着她提分手。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跟你没关系,你还在生病,赶快把药吃了。”
江显允点头,片语未发,转身出了房间。
楚云韶看着被关上的门,心中一片荒凉,几秒之内生出无数个想挽回的念头,但她始终没有追出去。
苏寄傲走进来抱住了她,她知道她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顾忌。
“我是不是做错了。”她抱着她的肩膀默默的流眼泪。
苏寄傲搂着她的脊背轻轻拍打,问她“你信他吗?”
“信。”她毫不犹豫的说。
“信你就告诉他,告诉他你的曾经。”
只要一提到过去,楚云韶的眼泪就流的的更厉害了,那是她心底永远的疤痕。
“我告诉他了,我们之间就真的没可能了,你知道我是多么卑劣的一个人。”
苏寄傲抓着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相信我,他不会的,你走到这,我见过你身边所有的男人,如果说你未来一定有个兜底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像那个人,比吴晓柯更像。”
楚云韶被她说动了,眼底稍稍亮了点,神情有些松动。
“其实你知道他知道了也永远不会用这个伤害你不是吗?你不愿意告诉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你自卑,你太喜欢他了,他太好了,你下意识贬低自己抬高他,认为你配不上他,进而更不把自认为卑劣的过去告诉他,从而更加自卑,更加不告诉他,至此完成闭环。”
暖黄色的灯光落进了她的眼睛里,眼神闪烁不定。
“万一他不是呢?”
苏寄傲沉沉的叹了口气“不管他是不是,他的人品都不会像是拿着你最痛的伤伤害你的那种。”
楚云韶重新趴在她的肩膀上温声细语的说“我还是不敢,如果把这个事儿说出来,我们俩还是没在一起,看错了人的话,我真的觉得我可能以后都不会有勇气活下去了。”
“你低估了自己,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你经过了那么多事儿,你都活下来了,勇气是源源不断的,来源于多方面,你没有他你还有我们,你远比你自己想象的强大。”苏寄傲拍她的头鼓励她“找个机会跟他说,你过得不好可是你喜欢他。”
沈易安已经回到了房间,他顺其自然的和江显允一个房间。
“找她了?”沈易安头都没回,直接问。
江显允没说话,把她给的布洛芬缓释混悬液倒了一点喝了下去。
甜的。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猛灌了好几杯温水。
瞧见他没回答,沈易安回头看他。
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初识时,江显允住在英国伦敦的贫民窟里,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胖大西装,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拿着一份项目计划书送到他面前,因为楚适南的关系他给了几分面子,给了他点投资,那是他最狼狈的时候。
他一路走过来并不容易,然而无论多难,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狼狈,头发一绺一绺的往下滴着水,脸上厚厚的一层汗,胸膛不受控制的剧烈起伏,面色惨白,眼眶红的可怕,像是受了灭顶之灾到了穷途末路的人。
他对她的喜欢超出了沈易安想象的范围。
他像是喝酒一般,壶里的水被他一杯一杯的喝光了,一滴不剩。
“这不是酒,这是水。”沈易安拿过水壶“你在这坐会,这个药要出好多汗,我去接点水。”
“嗯。”他低低的应了声,顺着柜子滑到了地上。
沈易安关上门出去了,江显允扶着柜角滑坐到地上,眼泪和汗水混合砸在他的羽绒服上。
很热,但是他不肯脱掉那层羽绒服,说不清为什么。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那瓶药看了许久,掀起唇角笑了出来,像是终于忍不住一般把药抵着自己的胸口,抱着自己的膝盖闷头无声痛哭,眼泪顺着衣袖滑下来,洇湿了一大片的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