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范桀认为我还有个师长。
这倒是正常,毕竟我年纪不大,外表上掩饰不了。
先前惊魂锣敲过三四次,折损不小,可在茅有三给我填补阳神命的时候,好似也得到了一些弥补,样貌也就二十出头。
就算我打娘胎里练,又能练出多大实力?
余秀这等级别的八败寡妇,就不是我能收服的,四规明镜这级别的法器,同样如此。
并且,范桀虽然见过老龚了,但我没当着他面喊过老龚。
他并不知道,他认为的算命先生,实际上是个阴阳先生的鬼头。
“今晚出发,你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开口道。
“哎……行。”范桀点点头。
他离开了椛家。
椛萤轻声道:“我给你做的东西应该也好了,我先去喊人送来,你去好好休息。”
我带着余秀回了房间。
因为余秀的反应愈来愈迟钝,她完全不认识椛萤了,也无法跟着椛萤。
精神的确稍显疲倦,我尝试性用了一下四规真心中的调息法,在床榻上打坐一会儿,的确清醒了许多。
不过这种清醒,并没有削减太多身体本身的疲惫,我才明白,这法子多是养神,恢复精气。
倒头睡下,等到了下午,我才自然醒过来。
椛萤没来找我,我便开始看四规真法,这几天时间,事情多少有些杂乱,我学法的时间,还没有之前赶路的多。
拷鬼符已经会了,我便看第二道符。
这符要配合上咒法使用。
十七字短咒,神明护门,百无禁忌,镇宅平安,姜太公敕令。
咒法简单,符文却极其复杂,顶端两撇,中间一斜笔,下方两个圈儿并联,中间套小圈儿,似是人眼。
再下边儿,就是更为繁杂的符文笔画。
抽象上看,似是一个人的眉眼口鼻,并无脸型。
这张符,并非直接用来对付尸鬼的,直觉告诉我,好似没多大用。
可我还是压下这股感觉,没有妄自去跳动顺序,认认真真的开始拆解,分析,手也在虚画。
天色渐晚,椛萤总算来找我了。
她带着一个贴身的斜挎包,刚好能紧贴在后背上。
我将两本书放好后,又取出来身上别的东西放进去。
“刚才范桀回来了,带了辆车,不过,他显得不太对劲,眼睛有点儿红,好像有些怕。”
“还一直问我,自己能不能不去了?”椛萤不自然的告诉我。
我稍显的疑惑,带上余秀,同椛萤一起去了前院。
见到范桀的时候,果然,他满眼都是血丝,看我的眼神分外不安,和先前的兴奋,完全不同,就像是判若两人。
我直言问范桀怎么了?他还有别的什么想法?我先前就说了,不喜欢讨价还价。
范桀却哭丧着一张脸,说:“不喜欢归不喜欢,可事儿办完了,人又要被杀,那还不如不去,罗道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瞳孔顿时一缩,眉头都皱了起来。
“杀人?我没有杀过人,你什么意思?”我再度问。
范桀脸皮抽搐,才说:“周家人都讲了,我们前脚刚走,后脚,那个鬼脑袋就跳下来了……”
指着我腰间夜壶,范桀额头上汗珠豆大一颗。
“他要周家给了好几个小女子,又是按摩捏头,又是香烛蜡块,一应贡品,开始以为,就是恶鬼享受享受,结果快天亮的时候,他一嘴把周彦的魂儿给吸了出来,就像是吃葡萄似的,周彦只剩下一副空空臭皮囊……”
“陈道长……您要是想卸磨杀驴……就来个痛痛快快儿的……”
范桀这番话,让我脸色再变。
我才明白,为什么先前觉得老龚不对劲儿了。
那么刻意的,椛萤提了一句,他才出现……
他,去杀了周彦!?
就连椛萤,都稍稍捂住嘴,显得茫然不安。
“我知道了。”深呼吸,再吐了口浊气。
“你不会死,我会告诉老龚,让他不能碰你。”我沉声说。
范桀又愣了一下,吞咽一口唾沫,喃喃道:“老龚?阳算先生老龚?鬼先生?”
我自没有多解释,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对于老龚,我是极为信任的,可信任,并不代表老龚可以肆意妄为。
周彦这一死,椛家想不高调都难。
洗劫了周家全家不说,家主都没了。
怕是要不了几天,大湘就会闹得沸沸扬扬。
眼前这情况,我亦不能不走。
那就只能寄希望,不出什么事儿……
“我会告诉爷爷他们,这几天小心一些,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我们都是旁门家族。”椛萤慎重地说。
我点点头,事情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
范桀似是看出来什么,他没多吭声,却也没说不跟我走的事儿。
我转身往外走,椛萤,余秀跟上,范桀则走在了另一侧。
椛家大门外停了两辆车。
当头是椛萤的,随后是一辆金杯车,车身黑漆,还写着几个字,殡仪馆送灵。
黑漆白字,看上去就瘆人。
范桀上前,和我解释了两句,意思是,他其实很少挪地方,可真要走,平日养的尸就得带上,这种车,不会被查,即便是查到了,也好说,他自有办法。
因此,他不和我们一辆车,远远跟在后边儿就行。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各自上了车,余秀后排,我则在副驾驶。
椛萤导航定了位,才驱车上路。
我没有看书,只是静静看着窗外。
椛萤晓得我心情不好,并没有和我说话。
车出了城,又经过一个服务区后,天总算黑了。
夜壶却安安静静的,老龚并没有出来。
我瞥了一眼腰间,说了句:“不要装蒜,想要照照镜子么?”
我语气并不好,因为,老龚这种行为太过恶劣,甚至我还有些忌惮,是不是邬仲宽残留了一点儿意识?
下一秒,老龚钻出来了头,他一脸讪笑,谄媚的表情。
还没等我问话,老龚就悻然地说:“爷手眼通天,瞒不过您,什么都瞒不过您……不过,您学的是道,看的是尸鬼,我瞧得是人心,那小子,心不好哇,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