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复盘完成,将所有事情理清楚之后便是按功封赏。宫中设宴,庆贺大胜。
这些天,宁婉一直派人在宫外查探叶轻言的事情,对于张媛自然也就摸清楚了,不过是个小官家的女儿,根本就配不上如今的叶轻言。
宁婉一次出宫,好不容易见到叶轻言,对方却是对自己避如蛇蝎。
宁婉自从回宫之后,面上谨小慎微,对待后宫嫔妃恭敬有礼,她知道叶轻语与邱淑珍不和,自然不会跟叶轻语作对,亲近邱淑珍。但是叶轻语一直派人盯着她,得知了她在宫外竟然堵过叶轻言,顿时觉得怒气横生,但是想到对方没有做出什么,自己也不好做什么,又见她私下小动作不断,命人看好了她,莫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大宴将行,宁婉作为被迎回的长公主,按制是可以出席的,但是因着她此前的种种经历,若是换做了旁人,自然是要躲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叶轻语虽然不喜她,还防备着她,倒是也不想轻慢了她,便允准了她出席。
叶轻语命人盯着宁婉,以防她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箫思安初登基,便有如此大功,自然是君臣尽欢,甚至是打破了先帝不封外姓爵位的规矩,给唐虎燮封了侯。
此次未能找寻到儿孙的尸骨,好在边关人给他们立了衣冠冢,时常祭拜,这让唐虎燮老怀甚慰,边关百姓并未忘记他唐家。唐虎燮冷着一张脸,接受着众人的恭贺,他是近三十年来唯一被封了爵位的侯爷,可见其帝心盛宠,这是多少人追求不来的,但是唐虎燮宁肯用这个爵位换回他儿孙与老妻的性命。
本该是大喜,唐虎燮冷着一张脸,这便让箫思安有些不满意了,唐虎燮如此不识抬举,这显然是对他这个帝王不满了。
邱淑珍看着箫思安脸上的变化,不由的心中有了计较。唐家幺女唐婉也是同她同一批入宫的。同为将门出身,唐婉跟她却是两个极端,唐婉不喜欢琴棋书画,反而更喜欢刀枪剑戟。后宫妃嫔不能在宫中藏兵器,她便用木头做了许多,每日舞刀弄剑的。甚至有一次险些伤了邱淑珍,邱淑珍本想着惩治一番,但是却被箫思安阻拦了,说什么唐婉有唐帅风范,任凭唐婉在宫中胡闹,邱淑珍怎能不恨。叶轻语与箫思安有数年的情谊,邱淑珍比不了,可唐婉呢,这个唐婉可跟箫思安没什么情谊,凭什么能够得了箫思安的恩宠。
叶轻语也察觉到了箫思安的不满,扯了扯箫思安的袖子,笑着说道:“臣妾敬陛下一杯。”
箫思安回过神来,看向叶轻语。
叶轻语小声说道:“唐家大爷一脉都死在达喇手中,今日于我们是开怀,于老帅是祭奠,你包容些。”
箫思安恍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完全的帝王,帝王心术用的如鱼得水,却是忘记了许多人之常情。幸亏今日有叶轻语提醒,若是被旁人察觉了自己对唐虎燮的不满,难免会有文臣因着文武不和,对付唐虎燮。唐虎燮是武将,京城是文臣的大本营,对上这些善于舞文弄墨,搬弄是非的文臣,唐虎燮还真不够他们斗的。
箫思安倒了一杯酒,说道:“朕亲自斟酒,赐与唐帅。”
宝顺连忙弯腰,端着酒杯,便走到了唐虎燮面前,笑着说道:“唐帅,陛下亲自斟酒赠与你。”
唐虎燮愣了一下,看向箫思安,见对方看着自己,眼神中带了几分哀伤,瞬间感动不已,众人皆是沉浸在欢乐之中,只有陛下是懂他的,不仅没有因为他板着脸动怒,反而亲自斟酒安慰。唐虎燮此时恨不得把一条老命都给了箫思安,他认为自己还能再为帝王开疆拓土,早就不世功勋。唐虎燮接过酒杯,朝着箫思安躬身行礼,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邱淑珍搅着帕子,心里恨得牙痒痒,箫思安刚才的表情明显是动了怒气的,但是转瞬便赏赐了唐虎燮。邱淑珍看向叶轻语,她知道,别人或许是不知,她却是知道的清楚,也就只有叶轻语能够轻易的改变箫思安的心意。
叶轻语察觉邱淑珍的视线,嘴角扯出一丝好看的弧度,举着酒杯,朝着邱淑珍挑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后宫妃嫔众多,叶轻语就是看这个邱淑珍不顺眼,或许是因为邱淑珍刻意营造的与箫思安灵魂契合。即便叶轻语不怎么懂诗画,即便邱淑珍的诗画是箫思安金口玉断与他的风格甚像,叶轻语都觉得不过是东施效颦,有皮无骨。
席间宁婉频频看向叶轻言,这让叶轻语觉得不适,想起话本子里凡是宫中设宴,必会出事的设定,忙吩咐香竹,盯紧了宁婉。
没一会儿,叶轻言离席。叶轻语忙安排人去找。果真在一暖阁找到了醉酒睡着的叶轻言。
叶轻语命人将叶轻言送出宫,自己依旧坐在席间与众人宴饮。
宁婉离席出去,没多久又匆匆回来,神色中带着几分紧张不安。她明明安排好了一切,却是没能找到叶轻言的身影。
宴席结束,叶轻语直接去了宁婉的宫中。
宁婉见叶轻语深夜前来,忙起身迎接。
叶轻语抬手便朝着宁婉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厉声说道:“本宫待你不薄,竟是算计到我兄长的头上?”
宁婉捂着脸,满脸委屈的说道:“我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叶轻语命人把负责给叶轻言下药的小宫女提了过来,问道:“那你也不认得她了?”
宁婉见事情败露,仍旧心有不甘的说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我为南梁和亲多年,怎么也算是有功南梁,刚一回宫,皇后娘娘便要栽赃我吗?”
叶轻语冷笑一声,说道:“好个有功南梁,宁婉,你当初被迫和亲是因为你的胞兄荣王,贪污军饷,偷换军粮,导致前线将士无力抵抗外敌,败于达喇,这才送你去和亲。你若是怨恨,便去怨恨你兄长,若不是他,当年不会死那么多人,你是替他赎罪的,南梁不欠你什么。至于是不是栽赃,你心里最清楚,你若是想要证据,便请皇上亲自圣裁,或者请监理司,你可敢?”
无论是谁,宁婉都难逃惩处,宁婉忙跪下,哭着说道:“娘娘恕罪,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着找一个倚仗,才做出这种事情,并非有心算计。”
叶轻语恼怒的说道:“倚仗?有陛下与本宫还不够,你要找本宫的兄长?宁婉,你心中所想绝无可能,若是让本宫知道你还敢惦记本宫兄长,本宫不介意送你去见你的兄长。好自为之。”说完,转身离开。
宁婉瘫跪在地上,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曾经她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蛮横小公主,但是这些年在达喇,她的脊梁被打断,傲骨被搓磨,尊严被践踏,她开始变得胆小怯懦,畏畏缩缩。原本想着叶轻语待自己温和宽容,便打算赌上一把,若是事成了,自己得偿所愿,若是事败,左右不过一桩风流韵事,叶轻语也不会把自己怎样。可是刚才,她真的在叶轻语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她又开始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