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语回到宫中,看着殿外忙碌的宫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原本以为自己有箫思安多年的情谊,叶家又有从龙之功,只要自己不闹事,便可以保自己一世安稳,但是看如今的情景,帝王心易变,怕是不能了。
夜里,箫思安问道:“事情可查清楚了?”
陆川说道:“查清楚了,是有人借叶家之名将药送进长乐宫的,皇后娘娘并未安排人下药,不过那药只会让下身出血,若是及时用下保胎药,孩子会安然无事,与贵妃娘娘用的药不同。”
箫思安说道:“叶家叶轻悟。”
陆川说道:“难道真的是叶家?”
箫思安说道:“邱淑珍小产的事情跟叶家脱不了关系,但是这药并不是通过小语下的。小语是什么样的人,叶轻悟比谁都清楚,他不会通过小语的手来做的。”
陆川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明天怕是又有一番闹了。”
想起叶家与邱家,箫思安便头疼,野心这种东西只会越来越大,如今叶邱两家已经与帝王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箫思安也想要一个孩子,更想要一个跟叶轻语的孩子,但是如今叶家势大,叶轻悟野心勃勃,箫思安不敢让叶轻语怀有身孕。箫思安担心一旦叶轻语生下嫡子,叶轻悟会对自己下手,然后外戚坐大,这南梁怕是要改姓叶了。而邱家,虽然势力不如叶家,但是若是生下了大皇子便压了叶家一头,下面便要对付帝王了。邱贵妃的孩子,箫思安也不想要,原本在给叶轻语下药的时候也给邱贵妃下了药,但是没想到还是让邱淑珍怀了身孕。
上朝的时候,后宫的事情果真传到了前朝,邱家认定是叶轻语给邱淑珍下的药,以邱家为首的官员要求严惩叶轻语,甚至言语间提及废后。
叶家也不肯相让,以叶轻悟为首的官员将邱家骂的抬不起头来。
邱家虽然是将门出身,这些年一直在走文官的路子。而叶家,虽然以文立家,但是叶行风与叶轻言两个人都在军中。所以两家打起来,那些没有站队的人,文臣也好,武将也罢,都只好在旁边看个热闹,插不上嘴。只有在涉及到文武之争的时候,才会呛上两句,谁也不偏帮,只争个文武上下。
几番争吵都未能吵出个结论,箫思安看了一眼单礼。
单礼是崔邈之后,箫思安提拔上来御史台官员,出身寒门,对箫思安忠心耿耿。得了箫思安的指示,单礼上前说道:“此事陛下已然有了圣裁,你们如此大闹庙堂,究竟是为了皇室血脉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叶轻悟见御史台下场,立马收敛气势,不斗了。既然箫思安已经有了决断,有心回护叶轻语,又派出了御史台出面,便不用自己去挡了。
邱家一门心思要打压叶家,自然不肯想让,刚才又被叶家怼的理智全无,对着单礼说道:“不是你家的孩子,你自然能说的好听,我可怜的女儿啊,好不容易为陛下怀了孩子,竟然惨遭毒手,我可怜的外孙啊,还没有出生便被那毒妇害死了。”
听到这里,箫思安的脸色整个阴沉下来。
叶轻悟忍不住冷笑一声,暗骂:蠢材,若不是箫思安留着邱家还有用,叶家暂时不可以一家独大,就邱家那些蠢材,叶轻悟对付他们跟玩一样。
单礼厉声斥道:“邱大人慎言,贵妃娘娘是皇家的人,不是你邱家的,那个孩子也是皇家的。作为臣子,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诋毁当朝皇后,你有几条命够用的?”
邱家还想说话。
“够了,”箫思安怒目而视,说道:“邱爱卿,朕念你是贵妃的父亲,不治你目无尊上之罪,此事现已查清,邱家竟然还想着攀扯皇后,究竟意图何为?”
邱家一见箫思安恼了,便也就不敢说话了。
退朝之后,想到叶轻语那淡漠凉薄的眼神,箫思安便觉得不安,他需要个人提醒叶轻语,她作为皇后,箫思安这个帝心圣宠不能丢掉。
叶轻悟没想到箫思安竟然会让自己去后宫探望叶轻语。
叶轻语见叶轻悟来了长乐宫,想起叶轻悟做下的事情,心里有些恼怒,刚要起身便又坐回了位子上,不满的说道:“兄长怎么来了?”
叶轻悟见叶轻语心情不愉,说道:“陛下关心娘娘,让下官前来探望。”
叶轻语见叶轻悟眼神扫向殿中的众人,说道;“都下去吧。”
见众人都离开,叶轻悟问道:“是因为邱贵妃的事情?”
叶轻语说道:“兄长胆子也忒大了些,当真以为陛下不敢动叶家了吗?”
叶轻悟瞧了一眼叶轻语的肚子,说道:“娘娘如今年龄大了,还是要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的好。”
叶轻语也瞧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说道:“兄长让我做那等损阴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
叶轻悟不解的问道:“我让你做什么了?”
叶轻语心中也起了疑惑,问道:“那药不是兄长送来的,还递消息进来,让我,”叶轻语看了一眼殿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让我给邱贵妃下药。”
叶轻悟警惕的看了一眼殿外的宫人,说道:“我没有,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事情。是檀儿给你递的消息?”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叶轻语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过是想要诈一下叶轻悟,问道:“不是兄长,那会是谁?我这宫里除了是陛下的人,便是兄长安排的人,总不能是陛下安排的吧。”
叶轻悟想了想,说道:“也不无此种可能,如今无论是邱家还是咱们叶家,拥有两家血脉的皇长子都会威胁到陛下,他不想让邱贵妃生下这个孩子,借你之手除掉,借此打击叶邱两家也是可能。”
叶轻语说道:“不会,即便他不想让邱贵妃生下皇长子,也不会借我的手。”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叶轻语还是有了怀疑,此事过后,谁是获利者?邱淑珍失去了孩子,叶轻语饱受争议,叶邱两家都有损伤,只有箫思安毫发无损,还打击了叶邱两家的势力。
叶轻悟见叶轻语如此信任箫思安,不由得心中起了几分醋意,说道:“你就这般信任他?”
叶轻语说道:“不是你,也不是他,看来我这宫里还真是够热闹的,竟然还有人安插了人手。”
叶轻悟见叶轻语说道:“用不用我安排人筛查一下。”
叶轻语喝了口茶,说道:“不用了,这点儿事情我还是做的来的,不能总是劳烦兄长。”
叶轻悟语重心长的说道:“语儿,我知道你不喜欢跟人争斗,但是如今你已经进了宫,又坐在了如今的位置上,你若是不争,被别人抢了,你和叶家便会彻底败落。我也不妨跟你实话实说,一旦你从皇后的位置上下来,叶家不仅仅是败落,很可能会被抄家灭族。”
叶轻语心中一沉,说道:“怎么会,叶家清流世家,怎么可能会被抄家灭族?莫不是兄长你……”后面的话,叶轻语没敢说出来,她一直都知道叶轻悟是个有野心的人,担心他有了不臣之心。
叶轻悟说道:“清流如何,帝王心术,若是想要灭一家一族,不过是一念之间。我若是不争,你以为你还能安然的坐在这里,叶家还能留在京城。事宜时宜,很多事情都是不受人掌控的。你与陛下的情谊,又能抵消多久。 ”
叶轻语低头不语。
叶轻悟叹息了一下,说道:“陛下终究是帝王,如今身份不同了,你也不要仗着过去的情分胡闹,该退让的时候退让,该作小伏底的时候便作作,不要肆意妄为。若还是像原来在家中那般,陛下若是彻底恼了你,你该如何。还是尽快生下嫡子,既能固宠,又能让你有个依靠……”
听到孩子,叶轻语便觉得心烦意乱,直接打断,说道:“兄长如今年纪也大了,该娶个夫人了,不要总盯着本宫的肚子。”
叶轻悟一愣,见叶轻语眼中带着几分恼意,说道:“大伯母不在京中,大嫂又不能总进宫陪你,你自己岂不是无聊。为兄的话你好好想想,不要总过的跟个孩子似的。”
无论叶轻语变成什么样,作皇后做的有多合格,在叶轻悟的眼中,她仍旧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