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花？小棉花！”萧阿爹躺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忍不住声音大了些。
短短半个时辰，她已经发了五次呆。
萧阿爹实在看不下去。
“阿爹，饿了吧。”萧眠回过神，放下手中的饭菜，将萧阿爹扶到小饭桌坐下。
“你刚刚在想什么......咱家哪来这么多的蛋和肉啊？”萧阿爹扫过桌面，还想说得话咽了回去，他的眼神不大好了，但也看得出来，这碗白玉般里面夹杂的点点金黄色，是鸡蛋。
家里的猪肉早就在旱灾初期送的送，卖的卖，猪圈里连根猪毛都没了。
况且如今还是没下一点雨，光看打出来的六个泉眼，也仅仅是保证墨城的人不会被渴死，再加上赵非蕴从河套借来的几担粮食，家家户户分下去，便也只是少少的一篓。
等到麦子重新长大结果实，那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我这把年纪了，喝两口粥垫垫肚子就成，哪里用得着吃这么多，倒是你，要多吃些，还在长身子呢。”萧阿爹有些嗔怪地看着女儿，将饭菜推过去。
在他眼中，不论多大，小棉花都是自己要呵护的孩子。
“阿爹，你吃吧！“萧眠将饭菜重新推过去，“大夫说了，你的身子就是太虚了，得好好补补，也是我运气好，今天一大早上山，竟然就捉到了一只山鸡。”
虽然没多少肉。
肚子里却有一颗蛋。
然在这种山都要被挖空，捕光的境况下，能捉到一只山鸡，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看到的时候，萧眠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她翘了翘嘴巴，故作不高兴地耍赖，加起一块炒炖地酥烂的山鸡肉送到萧阿爹嘴边，“你先尝尝嘛，这可是我精心制作，大半个月没有正正经经做顿饭了，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萧阿爹宠溺地笑，女儿如此孝顺，他的心里像是吃了蜜般甜，哪里会再拒绝，“好吃，我女儿的手艺是天下第一！”
虽有萧阿爹的老父亲心态作祟，但是吃过的人都知道，萧眠的手艺也着实惊艳。
眼前的蛋炒饭即使简单，然饭粒颗颗分明，金黄香滑的蛋黄与蛋白包裹着饭粒，每一颗都带着蛋独有的味道与香气，刚入口便滑到喉咙，带给人力量。
山鸡肉也完全没有膻味，比起家庭饲养的鸡肉，反而更加饱满紧实，酱汁渗入里面，一口咬下去，满口余香。
萧阿爹自从胃口不大好之后，今日难得吃了好几块，连蛋炒饭也吃了小半碗，萧眠看着，忍不住轻轻吐了一口气。
能吃就行，只要喜欢吃，她就能做。
哪怕是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大米和肉。
“阿爹，我出去一下。”萧眠把剩饭快速吃完，收拾到厨房，擦了擦手，拿了一个食盒就要出门。
“等等，小棉花。”萧阿爹叫住他，停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你之前一直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萧阿爹有些担心。
“阿爹你放心好了，我能有什么事啊，只不过昨晚有些没睡好。”萧眠大笑，“我去给小白送饭去了。”
“没事就好。”萧阿爹摆摆手，絮叨着，“去吧去吧，那孩子还那么小，就要一天到晚的念书，多累啊。”
“也不知道赵非蕴那个做阿兄的怎么舍得.....”
“阿爹。”萧眠一脸无奈，“小白已经五岁了，该念些书了。”
再说那个私塾她细细打听过，先生是个极好的人，温文尔雅，对待学生也十分有耐心。此次干旱，许多人都逃离墨城。
唯有这个先生，还坚守着，说是不能耽误孩子们念书。
“好了阿爹，不说了，再说就晚了，小白该着急了，我马上就回来。”萧眠想了想又从房里拿出一个小薄毯子，仔细地给父亲盖好。
“仔细着凉。”
“去吧去吧，我睡会儿。”萧阿爹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往后靠，竹制地躺椅在廊檐下慢悠悠晃荡着，吱吱呀呀，与草丛里秋后地鸣虫和成一首难得祥和宁静的曲子。
萧眠又看了一眼，这才轻轻带上院门。
中秋过后的喜悦完全没有持续，经济仍然颓败，就连曾经最繁华的墨城主街都萧条许多，来往的行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形色匆匆，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素来干净整洁的青石大街上枯黄的叶子随着秋风打转，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萧眠不自觉紧了紧衣领，与其他人一样，埋头加紧了步子。
书院在墨城城东，那里平日里便十分幽静，如今呆的人少了，便更加的寂静，连几丈远外的脚步声似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到处都是翠黄的叶子，叶子在地上投下一片片阴影。
有像小猫似的轻轻啜泣声，萧眠脚步一顿，顺着声音往那看去，只见角落里，一个身着浅青色的学院服，头戴帽冠的小孩正蹲着，看动作似乎是在抹着眼泪。
身后两条冠带拖在地上，或许是发现了，小孩微微侧了身子，想把带子放到身前。
萧眠往前走得脚步顿住，眼睛不自觉颤动，她快步跑过去，担心的上下扫视一番，焦急不已，“小白，你怎么在这里呆着？”
如今墨城不大太平，要是被不怀好心之人看见，受伤或者怎么样，他们岂不是担心死了。
“嫂嫂，我，我想阿爹阿娘他们了，还有阿兄。”小白眼睛红红的，憋着嘴吧，像个小包子似的脸蛋，扑到萧眠怀中，也顾不得之前谨记的喊姐姐的约定。
“我知道，真是小可怜。”萧眠抱住他，安抚地拍了拍，自从做了这个墨城县令，事就一桩接着一桩过来，赵非蕴忙的脚不沾地。
便很少有时间过来看小白。
萧眠虽然隔三岔五的过来看他，可到底不能代替赵非蕴的位置，难怪孩子委屈地不行。
她打开食盒，将蛋炒饭和山鸡肉展示给小白看，“你瞧，这是你哥哥专门让嫂嫂带过来的，他一直记挂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