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吴荭霞站稳身体,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得唾沫横飞:
“若不是陈玉皎将秦酒铺子管理好,质量毫无差错,你现在那些把式哪儿就能一飞冲天?
况且我儿子寒征打胜仗回来后,秦酒铺子的名气本就直线飙升,不需要你太倒腾,都足够盈利!”
“你用的是我们战家商铺完整的底子,卖的酒也是战家的商铺生产,工人都是战家原本请的工人,怎么就全成你的钱了!你说话到底要不要脸!
我掐死你这种厚颜无耻、不知廉耻的女人!”
吴荭霞气愤地冲过去,双眼赤红的准备继续掐人。
燕凌九虽敏捷地避开,但吴荭霞已经发疯,一把就揪住了她的头发,崩溃愤怒地大扯:
“你把钱还给我!至少还我们五成!
五万两银子啊!你个天杀的败家娘们!造孽啊!你还给我!不还我今天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吴荭霞的声音尖利而疯狂。
自从与陈玉皎和离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
这些日子辛辛苦苦串木牌,更是体验到了赚钱的艰辛。
她边嘶吼边疯狂大力地拽扯燕凌九的头发,又扯又踢又抓。
“啊!”燕凌九头发都被扯得散乱,疼得五官紧皱地大喊:
“啊!痛!疯子,给我松开!我命令你立即松开!”
“你放开!放开我家小姐!”小桃快步冲过来,焦急地去拉吴荭霞。
李厨娘、宋嬷嬷、战煊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
可不管一群人怎么拉拽,发疯的吴荭霞就像是头野牛,任人怎么拽也不肯撒手。
众人越是拉扯,吴荭霞拽扯得越是用力。
燕凌九已经痛得龇牙咧嘴,满面痛苦,被拉扯着,还不得不弓着身体,丝毫没有往日的冷傲。
这一番拉扯,足足持续了两刻钟。
到最后,还是吴荭霞抓扯得累了,手有些软时,小桃才总算找到机会去拉开吴荭霞的手臂。
而燕凌九在被松开那一刻,之前困扰在脑海里的惆怅,忽然一时间有了豁口。
她承担不起那么巨额的债务……她不能亏损那么多钱财……所有人也在等着她想办法,她暂时也没有头绪……
若是战寒征回来知道此事,只怕更会对她大为失望。
为今之计,唯有……
思索间,忽然!
燕凌九就像是被吴荭霞推到了一般,“啊”的一声!
她的身体忽然不受自控地往后倒!
下面,是五级高的台阶!
一切是那么猝不及防。
“咚!”
伴随着一声巨响,燕凌九的身躯从台阶之上摔倒而下,额头瞬间撞破一大血口。
鲜血顿时流淌而出,顺着她的脸、额头一直流。
现场众人瞬间惊得怔住,片刻后,尖叫声连连:
“血……流血了!”
“吴氏夫人动手行凶了!”
吴荭霞也是一僵,片刻后反应过来,大声解释:“我没有推她!我没有!我的两只手都被你们抓着的啊!”
左边小桃抓着,右边宋嬷嬷抓着。
可是……当时的局势那么混乱,谁也看不清楚真切。
若吴荭霞没推,燕凌九还能自己摔下去吗?
那么高的台阶,哪个人不怕死?那么蠢?
“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姐!”
小桃双眼绯红的吼着,快速跑下台阶去搀扶燕凌九。
而府内不少喜欢燕凌九的人也盯着吴荭霞,低声斥骂: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婆婆?”
“生意不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至于大打出手?”
“之前想砸死玉华公主,如今又想谋害新媳妇?啧啧,太歹毒了!”
连一些中立的奴仆,看到地面那么多鲜血,看吴荭霞的表情也变得厌恶。
最毒妇人心,尖酸刻薄,不过如此!
吴荭霞想要解释,可这个时候,燕凌九在小桃的搀扶下,撑着那坚韧的身躯,摇摇晃晃又虚弱的站起身。
她凝视着吴荭霞:“吴氏,家应该是温暖的港湾,而不是落井下石的炼狱。
我嫁战家,终究是错付了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凄凉又可悲的苦笑,尔后,甩开小桃的手。
“别扶我……别跟过来,我累了,我想自己静静。”
话落,她转过身,撑着疲惫憔悴的身躯、顶着不断流血的额头,步履蹒跚地离开。
那凌乱的衣衫,披散而下的头发,流淌的鲜血,在这黑夜里,为她增添无尽的凄美。
所有人看着,心里更是情不自禁的心疼、同情。
好好一个凌策军师,华秦第一聪慧女子,竟然遇到这种婆婆,实在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世间怎么就有吴荭霞这般的恶人!
“不!真的不是我!”吴荭霞百般解释,可没有人信她,她百口莫辩。
小桃也心疼得近乎碎掉,快速策马去找战寒征。
而燕凌九走远后,特地去了那片幽静的森林。
夏季,“轰轰轰!”
雷电乍响,一场暴雨忽然毫无预兆地倾盆落下。
燕凌九伤口疼得要命,可她没有办法,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能忍着……
她走在漆黑泥泞的道路上,全身溅满泥污,大雨冲刷着破损的伤口,血肉翻卷,鲜血直流。
头发、衣衫还湿透得黏在她身上,狼狈而凄凉。
甘商临那抹高大尊贵的身影从森林里走出来时,看到的正巧就是那一幕。
他长眉微皱:“凌策?”
燕凌九看到他时,单薄漆黑的身影摇摇欲坠,再也撑不住的姿态,虚弱地朝着地面倒去。
甘商临大步走出与凛所撑着的伞下,有力的手臂敏捷而准地接住了她。
她似乎晕厥过去,没有什么反应,全身尽是冰冷。
甘商临长眉微皱后,不得不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朝着森林里的殿宇走去。
边走边吩咐身后的与凛:“立即去通知定西王。”
“不……”燕凌九忽然发出虚弱的声音,手无力地抓住甘商临的衣袖:“别叫他过来……我……咳咳咳……暂时不想见他……”
她脸色苍白,又有鲜血流淌,咳嗽起来显得更加病重。
甘商临只得暂时安抚:“好,你暂时勿言。”
进入房间后,甘商临将其放在床上,为其覆盖被褥。
大雨瓢泼,临时请大夫来不及。
燕凌九的额头还在淌血,嘴唇已有些乌青。
印象里一向冷傲冷静的女子,竟有如此虚弱一面……
甘商临一袭紫衣坐于床边,亲自为她处理额间伤口。
那磕破处很严重,血肉翻卷,鲜血淋漓。
可全程,燕凌九始终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闷哼,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不是那等娇滴滴、懦弱无用的妇道女子。
而那姿态,看得甘商临长眉微皱。
待包扎好,燕凌九喝下与凛端来的热汤,才缓缓恢复了些意识。
甘商临目光落在她额间,眸色有些发寒。
“何人伤得你?”
他的问话亦落字沉沉,显然动了怒。
这些日子,因为祖父和容弈神医之事,甘商临早已将燕凌九当做特殊之存在。
即便她在琼膏一事上夸大其词,他也并未因此厌恶。
伤她之人,胆子不小!
燕凌九想到自己的计划,抬眸有些顾虑地看了与凛一眼。
那目光,显然是有所顾忌。
甘商临看出,大手轻轻一扬,与凛便恭敬退下,并为二人将门关上。
古色古香、人迹罕至的房内,只剩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