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秋娘只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哭出来。她一边哭着,一边回忆起与宋时飞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相识,到后来的相知、相爱,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闪过。
然而,现在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只不过是宋时飞精心编织的网中的一条鱼,而自己竟然愚蠢地吞下了那致命的鱼饵,上了他的钩。
她想起曾经宋时飞一脸凄苦地对她说:“我请了人到你府上提亲,不过是说了我的情况,伯父伯母就连名字都没问就推辞了。也是,像我这样的白身,不过是略微学了些字,这样的我,怎么能够配得上你呢。”
当时的她心疼不已,以为他真的受到了伤害,于是安慰他道:“怎么会呢?只要我们真心相爱,身份地位又算得了什么?我爹娘只是一时没有想通而已,我回去跟他们说说。”
可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切或许只是他的计谋罢了,因为他立刻又说:“秋娘,我怎么忍心让你因为我而跟伯父伯母起了嫌隙呢。你别去说,你放心,只要我好好进学,待我考上那功名,到时候,我就能名正言顺的让人到你府上去提亲。相信到那个时候,伯父伯母就能放心将你托付给我了。”
“宋郎,”秋娘一脸感动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深情和爱意,“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上进,我也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功名的!”
宋时飞紧紧握住秋娘的手,温柔地说道:“秋娘,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等我考上功名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可笑自己当时还感动不已,只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紧接着又是宋时飞对自己说的:“可是秋娘,我实在不放心,若是我走了,你爹娘给安排相看怎么办?”
顿了顿,宋时飞一脸伤心难过,不忍与不舍都写在了脸上,“唉,要不我们还是就此算了吧,你那么好,我怎么忍心让你跟着我受苦呢,我怎么能让你跟着我受苦呢。伯父伯母能给你安排的,肯定比我更好,就算我考上功名又能如何,我无才无势,就算是有幸得了官身,你也是要跟着我吃苦。”
“宋郎,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你放心,如果我爹娘给我安排相看,我不嫁便是了。我一定会等着你回来的。”谢秋娘急忙表态自己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我当然相信你会等我回来,可是我怕我回来,你已是他人妇。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能让你为了我,与伯父伯母作对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呢?我的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了,怎么还会接纳别人呢?”谢秋娘着急,生怕因为这事而影响了他去赶考。
“不若,秋娘,你跟我一起进京吧,这样一来,伯父伯母就没法子给你安排人家了。你放心,我一定要待你好的。”
“这不行吧。”谢秋娘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唉,也是,像我这样的白身,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跟我走呢。”宋时飞一脸落寞的说着。
“宋郎,我……”谢秋娘想解释。
“秋娘,我们就此作罢吧,你就忘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宋时飞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声音低沉地说道。说完后,他转身离去,脚步显得有些踉跄。谢秋娘望着他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试图追赶上去,但却被宋时飞的决绝所阻挡。
“宋郎……”谢秋娘哭喊着,但宋时飞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离开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决绝。
接下来的几天里,谢秋娘四处寻找宋时飞的身影,她去了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希望能找到他。然而,每一次都失望而归。她开始担忧起来,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或者已经放弃了这段感情离开了这里。
在这期间,谢秋娘内心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她不知道该向谁倾诉自己的烦恼。她无法告诉家人,因为他们不会理解她对宋时飞的感情;也不能告诉朋友,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秘密。于是,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份压力,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挣扎。
终于有一天,当谢秋娘再次回到他们经常见面的那棵树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宋时飞满脸胡茬,衣衫褴褛,看起来十分落魄。
“秋娘,我没办法,我实在是太爱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都是怎么过来的,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满脑子都是你,再也装不下其他了。”宋时飞一见到谢秋娘,立刻冲上前紧紧抱住她,情绪激动地说道。
谢秋娘静静地听着他的表白,心中泛起一丝感动。她知道宋时飞对她的爱是如此深沉,甚至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
最终,谢秋娘还是心软了下来,她轻轻地点点头,表示愿意和宋时飞一起走。她给家人留了封信,两人悄悄地溜走了。
柴房里的谢秋娘哭着哭着,又大笑了起来,自己的一片真心原来不过是人家的赚钱的工具,自己还以为是碰到良人。一路上的以礼相待,不过是为了把自己卖个更好的价格,自己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
太可笑了,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太可笑了!
谢秋娘如同一个疯子般,一会哭一会笑,让门外的王大王二听得心里发毛。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疑惑和担忧。王大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对王二说道:“我怎么感觉里面的人好像有点疯了?”
王二皱起眉头,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哥哥的看法。他轻声回答道:“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王大连忙摇头,他担心谢秋娘会突然发疯攻击他们。于是,他决定先去找妈妈来处理这个情况。王二明白哥哥的意思,立刻转身去找妈妈。
花妈妈听到消息后,急匆匆地跟着王二赶过来:“不是叫你们看好她吗?你们趁机占她便宜?我可告诉你们,这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姑娘,还是个雏儿,你们要是敢坏了老娘的好事,我让兄弟俩吃不了兜着走。”
王二跟在妈妈的后头,有些心虚的回应花妈妈的话:“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在门口聊了聊,就,就聊到了宋时飞那小子。”
妈妈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以前于老三送过来的姑娘,都破了身,只能做那卖身的,一来就下了药,送到客人那,最后也就破罐破摔,从了。
这个是个雏儿,长得也标致,又说是上过女学的,她有意栽培她,就先关一关,饿一饿,好收收她的烈性。想到这,就忍不住回头瞪了王二一眼,骂道:“要是真的疯了,坏了老娘的好事,看我不收拾你们。”脚下也没有停,赶紧的走到柴房去,她可不想看到自己刚刚花钱买下的姑娘就这么疯掉了,那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王二被瞪得大气不敢出,急急忙忙的跟在了花妈妈的后头。
当妈妈赶到门口时,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谢秋娘的状态。虽然谢秋娘又哭又笑,但眼神还算清明。妈妈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急忙掏出一块手绢,温柔地搂住谢秋娘,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别哭了,孩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现在经历了这些痛苦,以后就会明白了。花妈妈我啊,是过来人,知道这些男人的真面目,为他们流泪真的不值得。”
“我,求求你,放了我吧。”谢秋娘虽然伤心自己被骗,但是还是没忘记自己身陷囹圄,依然希望花妈妈能大发慈悲放了她。
花妈妈听了,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又给谢秋娘擦了擦眼泪,“妈妈我也不是开善堂的,我既然花钱买了你,那这钱嘛,肯定是要从你身上赚回来的。放了你,我这钱不是打水漂了吗?”
“妈妈放心,你若是放我回去,一定叫我爹娘赔偿给你,定不会让妈妈你有所损失的。”谢秋娘连忙表态。
“哦?是吗?”花妈妈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你怎么就笃定你的家人一定会拿钱出来呢?你被宋时飞那小子诓骗来的,出来的时候一定也拿了家中财物吧,你爹娘知道了,不会生气吗?再说了,你在这青楼里待过了,就算你怎么说,也会有人怀疑你的清白吧?那你到时候叫你爹娘如何自处?”
花妈妈站起身来,慢慢地在柴房里头踱步,她的声音犹如毒蛇一般,丝丝入扣地钻进谢秋娘的耳朵里。
“我……”谢秋娘被花妈妈这么一说,顿时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和恐惧。
是啊,自己一时昏了头,留下一封书信就跟着宋时飞走了,爹娘知道了,会有多失望,多生气啊!他们会不会不认自己这个女儿了?还有那些邻居们,他们又会怎样看待自己呢?
想到这里,谢秋娘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行为。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轻易相信那个可恶的男人,更不会离开温暖的家。
此刻,谢秋娘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困境,而这个困境正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花妈妈又继续攻心:“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这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你爹娘总要有个说法吧。现如今你又回去,又是跟男人私奔过的,你爹娘会接受你?大家还能相信你是完璧之身?这种事,难道你还能当着大家伙的面验身?那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你以后还能嫁到好人家去吗?你不怕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那你爹你娘呢?也不怕吗?你的家人也不怕吗?”
花妈妈的话犹如一把把刀子,直插向谢秋娘的心窝子,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知道,花妈妈说得没错,如果她现在回去,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耻辱和唾弃。
又想到自己的爹娘跟哥哥,对自己疼爱有加,自己却因为一时糊涂,做出这种让父母蒙羞的事,自己怎么还有脸面回去呢?
一番话,说得谢秋娘羞愧得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中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花妈妈趁机搂住谢秋娘的的肩膀,温柔地安慰道:“别怕,孩子,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别再想那些烦心事了。在这里,没有人会嘲笑你,我们都是一家人。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做事,以后有的是好日子等着你呢。”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花妈妈,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花妈妈拿着手绢儿给她擦了擦脸:“我的乖乖儿,别说妈妈不疼你。虽然你签下的是红倌人的契约,但是呢,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让楼里的师傅们,好好的教教你,你好好的把那琴棋书画都给我学起来。若是学得好,你就做那清倌,只要你把钱给挣到了,我自然就放了你。”
谢秋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紧紧咬着嘴唇,声音颤抖地说:“妈妈,求您了,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我真的不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她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却没想到花妈妈竟然给出了这样一个看似有希望的条件。可是她还是不敢想,在这种地方,她还能保住自己的清白吗?就算真的保住了,有人会信吗?
花妈妈看着谢秋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轻轻抚摸着谢秋娘的脸颊,温柔地说道:“乖乖儿,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来了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只要你能挣到足够的钱,我自然会放了你。但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她猛地抽回手,转身离去。
谢秋娘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花妈妈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那些才艺,争取早日还清自己的卖身钱,离开这个地方。然而,她并不知道,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