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着亮起。
是一条消息,
女人瞥了一眼,又继续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盘着发髻。
已经结婚五个年头了。
虽说是在大学早早领的证,然而直到现在她才草草步入职场。
生活上的一成不变和最近有些慌乱的职场,让她产生了一种异于常人的怪异感。
不过也不担心就是了。
随着远处流星般划过的引擎咆哮声,不一会儿,一阵粗犷的脚步向她袭来。
男人从后面抱住了她。
一边吸气一边来回用鼻梁蹭着她脖颈处的发根。像条狗一样。
“诶呀,都是汗。”
女人听着自己埋怨了一声,声音娇俏的不像是她。
“有吗?”男人颇为尴尬的后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确认没有后,又大大方方的搂了上来,重新蹭了起来。
女人叹了一口气。默默忍受着自己好不容易盘好的发髻被对方拱乱。
这是一处偏郊的别院,离市中心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零零散散住了十几户人家。边上则是一处湿地,所以白天的时候院落里能听到各种各样的鸟叫声。
女人认识的鸟类不多,而它们大部时间又分躲在高高的树冠上。只露出几声婉转的异国小调。
“好了没有?”女人的声音隐隐传来了怒气,不单是因为男子的体重,更重要的是,刚才盘好的发髻是她最成功的一次了。尽管仍有几根调皮的发丝不安分的从发束间逃出来。
这里不是霓虹,是九州。
除了难缠的妆造外,还有这身二千多年前款式的服装。
这栋房子是男人家闲养在外处,供他们落脚的居所。
佣人们见她只是临时在这里打扮,并不久住。故而把整个梳妆台移到了一楼最空旷的雅室。
雅室正对着的便是一湾栽有枫叶的小湖以及郁郁苍苍带着些锈红蓬松的草地。
”好了,好了。“男人心满意足的撤回身体,双目含笑的看向自己的妻子。
雪之下如同月桂折枝般斜斜的倚靠在黄檀黑木雕刻而成的梳妆台上。三千青丝卿云般旋落,在桌上打成一弯弯漂亮的发旋。
那只高高小小的鼻梁上方,海蓝色的眼睛带着嗔怒看向男人。
”帮我綄头发。“
”遵命。“
女人和男人真是奇妙的生物。
单体体型和力量考虑,十个雪之下也不拦不住他,但就凭接着一纸婚书,让眼前凶兽般的男人化作她裙下最卑微的仆奴。
奇妙的掌控感,更遑论男人生后庞大的财富和权势。
女人是可以靠裙摆征服世界的,她不由得想到。
然而,下一秒,这一伟大的幻想被打破了。
男人温热的大手灵巧的托住她的下颚的棱线。
“你干什么?”
“描眼线啊。”男人顺势拿起放在桌上的朱红色眉笔。
“我是让你帮我绾头发。”
“可是我就要描眼线。”男人孩子般的嘟嘴。
不说话。就是妥协了。
绝不是已经习惯了。
她感受着男人有力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延伸,如同蜘蛛的触角。
这套化妆品连同桌子,房间泛着青色的古意,所谓的眼线笔不过是一枝又细又长的毛笔,尖端用的是柔软细腻的兔毫。
“上次都被你画花了,迟到了半小时,你忘了?”雪之下面无表情的嗔怪。
“此事......唯手熟尔。你也不想我拿不清不楚的女人练习画妆技巧吧。”
“这倒是。但你为什么要非做不可呢?”
“控制欲。大概是看见漂亮的妻子,忍不住玷污的感觉吧。”
“胡闹。”
控制欲源自安全感的缺失。而安全感的缺失自源自他悲剧的内核,即是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他不相信自己拥有获取幸福的资格。
但是没关系,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们的人生才刚刚走过了四分之一。漫长的时间足够雪之下去改变他。
五年过去了。
她已经看清了他的一切。
永远的带着笑意,永远的充满好奇,永远的保持纯洁。
纯粹的像海沙间流溢闪着光的石英.。
雪之下最近在互联网上学到了一个词。少年感。说的应该就是江离吧。
“好了,住嘴。”
江离的大拇指轻轻在雪之下嘴上一按。
有人说女子在化妆时,像是鸟儿在梳理自己的羽毛。
雪之下注视着他的脸庞。
那双黑夜般的瞳仁中满溢着柔软的春水。而男人握笔勾勒认真的样子又显得极为庄严,仿若在举行一场神圣的典仪。
两人的距离极近,几乎能听次彼此缠绵的心跳声。
几许夕暮深深垂落进庭院,波涛般阴影顺着荒芜的起伏的草地迅速向他们涌来,将他们淹没。
柔软的兔毫在她的眼尾沾了沾。
“会不会太艳了?”雪之下担心的说道。
“不,正正好好。”江离放下笔,双手捧起雪之下的脸。
那略显黯淡的嘴唇此刻正吐露着芬芳的湿气。
江离感受到女子搭在他背上的手微微用力,错误的将它当作了进攻的信号。
卑微的奴仆需要玷污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
雪之下素净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醉人的酡色。
盈盈一握的腰肢就此斜靠的桌沿,只要轻轻的触碰就可以推倒。
他轻轻的拖着对方的下颏,眼看着就要贴上去。
“疼。”
雪之下在他的脑袋上敲了敲,“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家伙。”
男人捂着脑袋委屈的样子让她极为受用。
“喜欢你还有错吗?”
“身为成年人了,好歹控制一下自己呀。”
晚上还有烟花大会。
“我爷爷说想抱孙子了。”江离冠冕堂皇的辩解道。
“那也不准。”
“那你脸红什么?”
雪之下被问的一滞。
“是不是心虚了?没事,我理解,我的错,我的错。”江离一副欠揍的样子说道。
“又开始幻想了?”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我懂,我懂得。”江离一副捂嘴的态势。
雪之下一把拧住了江离腰间的软肉,对方吃痛顿时惨嚎了起来。
“姐姐说的没错,有时候还是这个好使。’
“诶呀,你这样就没劲了呀。”江离捶胸顿足的无奈道。
“那什么才叫有意思?”雪之下含笑看向江离。
“亲一个就告诉你。”
“神经。”
雪之下笑着推了他一把。
眯起的眼睛,那处位于眼角晕开的微红化作流光向着远处永恒不变的夕阳飞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