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事了,现在轮到康王了。
众人来到前厅站定,秦臻也不多耽搁,十分痛快张口就背。
起初众人听她背诵流利,不住点头,连杨知衡和裴承佑也微微颔首,秦世子能记诵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杨知衡暗忖,难怪家里老二最近开口闭口都是“秦臻”,一改往日不思进取的做派,每日回到府里无需人督促,十分自觉挑灯苦读。
看来不单单是因为前阵子上山进香,得她出手相救,定然还有其他原因。
儿子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若非秦臻有些能力,杨慎也不至于对她死心塌地,日日紧跟在她后头,连休沐日都在府里呆不住,每每问起,他就说是要去找秦臻。
越听秦臻往后背,众人越是惊讶,这岂止是开窍?这简直是秦家祖坟冒青烟了!
曹文昭也万分惊讶,别人不知道,秦臻有几斤几两他却是知道的,前几日这混蛋小子上课尽睡觉来着。。。书院最近的几场考试也都浑浑噩噩的不上心,成绩时好时坏。她几时连《大燕文献大成》都背了下来?之前最高考了十五名,只怕还是有所隐藏了。
听着秦臻背诵,众人的眼神慢慢变了,有了不同程度的震动。
沈逸清眸中温煦的笑意慢慢敛起,眼神复杂难辨,唇角弯起一个耐人寻味弧度。
沈少白紧抿着嘴唇垂下眼眸,拳头逐渐攥紧,也不知在想什么。
自大燕立国以来,怕是没几位能通诵《大燕文献大成》的,就算是现在也没有几位能够做到。
不过在场确有一人,众人眼神无一例外先后投向了沈暮宸。
他依旧是懒散地坐在那里,似是在听秦世子背书,长睫垂下,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众所周知,在场除了这位惊才绝艳的殿下,目前大约也只有这位秦世子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曹文昭,杨知衡,裴承佑和严振松分别在四所书院任职,天资聪颖的少年见过不少,秦臻么。。。只能说让人意外。
裴承佑看了看裴琰,当下心中有了计较。他又不由得看向曹文昭,老曹的反应倒是有趣,让他也有些意外,显然秦世子的能耐老曹也才刚刚知晓,那份惊讶不似作假,连这种天纵之才的少年都能在翰辰埋没了,老曹也真是心大。
曹文昭的心情,可就复杂多了,现场除了当事人,就属他心情跌宕起伏了,从惊讶到激动,再到无感,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想法,日后定要狠狠地鞭挞秦臻!既然有这份能耐,怎能容得她在书院里不思进取混日子!
在秦臻的背诵声中,沈瑜谨,严振松和姜尚祖脸渐渐黑得像锅底。。。
一个时辰过去了,众人熬不住,纷纷找凳子坐下,两个时辰过去了,有些年纪大的老臣已经支撑不住,阁老们也都开始纷纷敲着麻木的腿,康王也隐有不耐。
三个时辰过去了,在座的各位茶都喝了几轮了,茅房也跑了几趟了,秦臻嗓音依旧清亮,不疾不徐的背诵着,日光西沉,渐渐将她的身影拉长。
众人都时不时地偷瞄沈瑜谨,看得多了连沈瑜谨自己也察觉出来了,众人不敢擅自离去,实则是在等他放行。
再让秦臻这么背下去,杨知衡就不得不在府上准备给众人留宿的地方了。
“好了!”康王抑制不住心中烦躁,出声打断。没想到这傻子真能背出这么多来!看这架势,再让这傻子背下去,只怕她能背到明天早上。
秦臻一脸不解地看向他,他不耐烦道:“算你走运,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他又向沈逸清和杨知衡胡乱道:“二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杨大人,告辞了!”说罢便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掉了。严振松和姜尚祖紧随其后。
此刻云销雨霁,一场风波化为无形,康王离去,众人如蒙大赦,也纷纷迫不及待向杨知衡和几位皇子告辞。
沈逸清和沈少白离去之前,皆向秦臻投去深深一瞥,沈暮宸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杨慎的兴奋难以言表,他上前忘形地紧紧揽着秦臻,不停地揉她的脑袋,高兴的语无伦次,“哈哈,你这厮,你这厮。。。你也太厉害了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我输的心服口服!”
裴琰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波澜不惊,康王考秦臻背书?呵呵。。。
翰辰门前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秦臻不露痕迹的挣脱开杨慎,然后向着杨知衡深深一拜:“家门不幸,让世伯见笑了,今日本是贵府大喜之日,秦家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住 。”
她又向着曹文昭做了一揖讨好地笑道:“今日多谢院首为学生解围。”
秦家的人内斗,却在宣平侯府搭台演了一出拙劣的戏,往来宾客均能意会,只是嘴上不说作壁上观。
杨知衡心中恼恨柳氏一房的人狗胆包天,竟敢杨家这么重要的时刻戏耍,将寿宴搅得一团糟。
但看秦臻处事从容,小小年纪竟能将这么一部书籍全部背出,不禁生出几分惜才的心思,又念及往日与秦陵的同袍之谊,还有近来莫名其妙奋发图强的儿子。
杨知衡堵在心中的一口气不知不觉的消散了,他扶起秦臻,拍了拍她的胳膊,“好孩子,你没事就好,后生可畏啊!”
曹文昭也虚点她几下,吹着山羊胡,恨铁不成钢道,“即是启智了,日后须得努力,上课不许再睡觉!不要荒废了学业!若是再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莫怪我不客气!”
秦臻只得笑着应下。
连康王今日都闹了个没趣,秦如平和秦如海再留下来就尴尬了。
原本柳氏一房只想设个局,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柳家姑娘强塞给秦臻,叫她无法拒绝。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无非还是为了爵位,眼看秦臻年岁渐大,非但没有意外殒命,反而越活越滋润,过不了几年她就要承爵了。
且她现在与杨慎交好,背靠着宣平侯府,若是日后再得圣上指婚,成了气候,更难控制。
所以柳氏一房就想先下手为强,将柳氏娘家侄女当众强塞给她做正妻,日后二人生了孩子,爵位自然也有柳氏一份,总而言之,这爵位绝不能便宜了他人。
谁知到头来算计不成,反而还将事态闹大了,拉了皇子下水,搅了杨家的寿宴,得罪了宣平侯府,这个梁子可是结大了,只怕回头还要招来圣上的反感,实在是得不偿失。
秦如平讪讪的想要去给杨知衡再赔个罪,也好挽回一下关系,谁知杨知衡却不买账,拂袖而去,将他晾在了原地。
杨知衡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然而秦如平顾不得尴尬,眼下还有更着急上火的事情,柳家的姑娘何去何从。。。这事又怎么去向柳家表哥交代。
柳家只是普通人家,他的砚儿万万不能娶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女子为妻,可要是纳她为妾室。。。
可想起柳家表哥地痞无赖的样子,秦如平就十分头大,这回真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秦臻看天色也不早了,也向杨知衡告了退,杨慎送她与裴琰一同出了杨府。
三人正要上杨家的马车,张十八上前对着三人一揖,笑道:“世子爷,殿下叫你去坐他的马车,一同回府。”
又向杨慎和裴琰笑道:“请杨公子裴公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