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她的胳膊又包扎起来,只是那用来包裹伤口的布条十分眼熟,沈暮宸的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个弧度,又废了一件寝衣。
他将秦臻的袖子放了下来,拿走她手中的书,扯过一条丝衾搭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沈暮宸又躺了回去。
秦臻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她盯着帐顶出了半天神,这才想起自己昨晚要守着沈暮宸,宿在了听雨居的贵妃榻上,可贵妃榻没有帐子啊。。。这又是在哪儿?
她起身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正睡在沈暮宸的床上,至于沈暮宸,已经梳洗好了坐在桌子旁吃早饭,见她起身便招呼了一声,“醒了?”
张十八见秦臻睡醒了,顿时万分热情地上前,“世子爷醒了?属下伺候您梳洗!”说罢便主动走过去要伺候秦臻穿鞋起床。
“十八,”沈暮宸淡淡出声唤住了了他,“你别过去,让世子自己来。”
张十八动作一滞。。。主子真是越来越难搞了,前几日的气还没消吗?世子昨日衣不解带照顾了一夜,难道这样的诚意还不够?
沈暮宸制止完张十八,目光又扫向秦臻,“睡醒了就来吃饭。”
秦臻起身下了床,她头发睡得散乱,目光还有些呆滞,机械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抓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嚼了几口才突然想起沈暮宸的事情,便抬头看向着他问道,“殿下感觉如何?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就再叫宋先生过来一趟。”
沈暮宸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托你的福,已无大碍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秦臻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若无其事道,“殿下要谢就谢宋先生吧,我不过是给先生打了个下手而已,说谢就言重了。”
沈暮宸“嗯”了一声,起身去将书架上的几本书取了过来,放在桌子上推给了秦臻,“我看你很喜欢这几本书,送给你了,你拿去看吧。”
秦臻想也不想便推辞道,“不用,我有~”
沈暮宸又挑眉“嗯?”了一声。
秦臻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过目不忘这件事,只得想了一套委婉的说辞,“这几本书确实精彩,我都记在脑子里了,想忘记也难。但我看这几本似乎还不全,殿下还有其他的吗?”
沈暮宸不再坚持,“暂时只有这么多了,日后我若是得了新的,再拿给你看。”
秦臻点头。
一旁的张十八心里犯起了嘀咕,主子总是想方设法将这几本天书残卷摆在世子眼皮子底下,还要把全套书相赠,她能看得懂吗?
可这二人神态自若,仿佛是在谈论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张十八只得将疑惑藏在了心底。
秦臻吃完了饭便向沈暮宸告辞要去书院。
沈暮宸立在书架旁不经意地交代了一句,“去吧,晚上过来这里吃饭。”
秦臻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让她意外的是,今日裴琰没有来,起初秦臻只是以为他有什么事耽搁了,可直到下午放学,也不见裴琰的踪影。
这倒是稀奇,这位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行事向来一板一眼,今日竟然会逃学?
秦臻和杨慎都大感意外,不知裴琰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放学之后二人便摸去了他家。
裴琰家也在一条深巷中,秦臻和杨慎来到宅院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大门千疮百孔从中断裂开来,院子里碎裂的花盆瓦片七零八落,残花败叶混杂着泥土散得到处都是。
二人神色凝重进了屋,发现屋内也被砸了个稀烂,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年轻的妇人如菟丝花一般纤细柔弱,正坐在椅子上伤心地呜咽,裴琰面色苍白如纸站在她身侧,一只手正为她轻抚后背。
“裴琰,这是怎么了?”
裴琰抬头看向二人,两眼空洞无光,他失神地自语,“今天早上来了一伙人,踹开了门,二话不说便开始砸,砸完就走了,我也不知到底怎么了。”
杨慎有些奇怪,“你得罪谁了?”
不等裴琰开口,秦臻便沉声道,“他每日不是去书院便是去医馆,要么就是双茶巷,他们孤儿寡母又能得罪谁?”
杨慎想想也是,若说是自己和秦臻惹祸还正常,裴琰为人老实,平日里跟人相处都保持着冷淡的疏离,怎么可能会得罪人。他想了想,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该不会是裴夫人有什么想法吧。。。”
杨慎此刻能想得到的也只有裴夫人,裴府与秦国公府的情况大同小异。裴琰的存在让裴承佑的夫人感受到威胁,除此之外再没别人了。
裴琰摇头,他虽然不喜欢裴承佑夫妇,但此时也要为二人说句公道话,裴承佑这些年只在逢年过节会过来看看,平时都是差人送银子过来。
至于裴夫人,也从未主动找过他们的麻烦,他脑子里现在好似一团乱麻,完全理不清头绪,“我不知道,若是裴夫人,早些年就可以对我们母子下手了,或者暗中使绊子,总不会这么突然。”
秦臻一边听着他二人说话,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裴琰,“受伤了没?”
裴琰又摇了摇头,“他们只是把这里砸了,并没有出手伤人。”
秦臻微微松口气,“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人没事就好。你不如回头去找裴大人聊聊。”
她说得隐晦,裴琰却瞬间明白了,他手死死握成了拳,直把关节攥得发白。
她掰开裴琰的手,掏出双茶巷的钥匙塞进他手里,“你先别生气,没有真凭实据,我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这些人既然能找到这里,也说不准后面还会再来。这里近期不能再住了,你带着你娘先去双茶巷避避风头吧,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裴琰拿着钥匙怔忪了一瞬,只觉得手中的钥匙重逾千斤,他心中缓缓涌上一股暖流,向着秦臻点了点头,“多谢!”
杨慎使了马车,将裴琰母子一路送去了双茶巷,安顿好之后,秦臻又向着裴琰安抚道,“我们先走了,别想那么多,晚上好好休息,明日大魏使臣团就会抵达燕京,晚上还有晚宴,咱们要随曹院首进宫。”
她交代完了就和杨慎一起退了出来。
杨慎还从没见过裴琰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恨声道,“到底是谁这么缺德,被老子找出来,定然不能轻饶了他!”
秦臻不语,这伙人来历不明,砸了裴琰的家无非是为了泄私愤,裴琰母子并非是非之人。让她推断多半是裴承佑那边出了篓子,别人不敢找裴家麻烦,就只能来骚扰裴琰母子。
杨慎推了推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吃馄饨去?”
秦臻提不起兴致,“算了,今天没心情,殿下还叫我回去吃晚饭。”
一边是好友,一边是偶像,杨慎撇了撇嘴,“你们关系倒是好,我一直都奇怪,你这厮到底是哪点入了殿下的眼?”
秦臻瞥了他一眼,“没听说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吗?他日日宿在秦府别院,我都没嫌麻烦,他请我吃顿饭难道不应该吗?”
杨慎哑然。。。秦臻逻辑一向异于常人。燕王殿下宿在臣子府里,这件事说起来怪异出挑了一些,可换了谁不是求之不得,这厮反而嫌弃起来,跟嫌弃自己没两样。。。皇子庶民一视同仁。。。
“行吧,老子说不过你,你回去吧!别让殿下久等,明天早点!我叫福昌去接你,咱们到时候一道走。”杨慎讪讪。
秦臻应下就与杨慎分开了,一路回府去了听雨居,不出意外,又被沈暮宸喂了一肚子肉。
看来殿下有时候嘴巴坏了点,总体说来还算贴心,吃饱喝足的秦臻心情终于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