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宸交代完之后没再理会还在发怔的沈逸清,大步流星走了回去。
“十八!墨染!传令下去整装上马,咱们现在去永宁府。”
“是!”
永安镇,永安镇。
老者说得不错,几百里之外的永安镇是有他魂萦梦绕牵肠挂肚的人。
沈暮宸策马当先,玄色的大氅在身后高高卷起,侍卫和暗卫都紧随其后,众人在平野扬鞭驰骋,寒风呼号着掠过脸庞,冰雪在眉间融化又凝结成霜。
永安镇。
城外开始有难民陆陆续续聚集,熊大强等人一天到晚蹲守在城头,眼看难民越聚越多,日日在城楼下叫嚷,他们对秦大人的先见之明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她竟然知道先把县里的粮仓囤满,貌似周边几个县城,就只有永安镇囤了粮。想这几个粮仓,当初还是自己一袋一袋地扛来粮食,一点点囤满的。
一听说张三家救了个流民,她马上就未雨绸缪关起城门。这才挡住了大批流窜的灾民,保障了永安镇百姓的安全。
只是眼下这么多难民,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县城遭了灾,总这样聚在城外也不是办法。
杨慎看着城外日日增加的人,不禁忧心忡忡,围着秦臻团团转,“阿臻,这些难民若不妥善处理,恐怕是要出乱子。”
“我知道,但是镇子里囤粮有限,我总要先保住身边的人,再去考虑其他。你们跟着我,我总不能让你们饿死。前几日我给阿琰,曹院首和宁王殿下都去了信,已经叫人快马加鞭带回去了。我跟他们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希望他们能尽快上奏给陛下派人下来赈灾。”秦臻心不在焉地拼对着手中的零件。
永定府的知州是指望不上了,她看了官署账册,粮饷税银是有几年都没见过了。
陆仲守在这里这么多年只有些单薄的俸禄,边关机构的配置不全也就算了,这边防县城只有一个县令,简直离谱。不用说,就算朝廷有拨款也逃不过当中的层层盘剥。
“妈的!永定府知州到底在干什么?!这么久了连个屁都不放的?要不老子带人去找他!”杨慎气得一拳捶在了门框上,虽然秦臻给京里去了信,可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才能来,眼看着城门外哀嚎遍野。
“你轻一点,我那个门框还没换过,捶断了回头漏风。”秦臻的孔雀翎终于做完了。
“阿慎,你说灾民都已经这么多了,永定府知州为什么还不救援?”
“大概都死了吧!”
。。。
“永定府遭了灾,各个县城保不齐都像永安镇一样,没钱没粮,要不这么多的流民都是从哪儿来的?这事儿要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他少不得会被问罪。你现在去永定府反馈只会被人扣下来。”
“那怎么办?咱们现在被封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地不灵。你要早说写信,我也顺带给我爹写一封了,叫他去给圣上上折子。”
“不用,你爹知道你在这儿,但凡曹院首给陛下上折子,他必然知道。”
不用杨慎说,杨知衡必定会重视,还有裴琰,裴家也不会坐视不理。
若是个寻常总兵,没多大的权利,遇上这种事情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上司。她却不同,既然永定府知州不管,她还能摇人,她上面有人,总有人会管。
虽说这里是康王的地界,皇帝可以放任几个儿子争斗,却不能对流民和灾荒一事不管不问。内斗归内斗,民生却是原则问题。
“好吧,但愿老头子能机灵点。”杨慎没辙,不过听她说给京里那么多人去了信,终归是安下了心,相信再撑一撑,皇帝必定会派人来救援。
“走吧,你去城头叫人,咱们去驿站找王大人,他们在咱们镇上白吃白住了这么久,现在是要付点报酬了。”
杨慎听说要找王兴算账,牵着马前卒一溜烟出门去了城楼,召唤熊大强,张三和苏萌萌。
众人在城头守了几日,听着城外哀嚎声哭泣声,看着百姓们颠沛流离的惨状,都有些郁郁寡欢。
乍一听秦大人叫人去驿站“收租”,顿时都来了精神,他们可是憋了好久了。
熊大强紧了紧腰带招呼着刘二,“刘二!我们跟大人去要账了,你可是叫人把门看好了!若是让他们闯进来,哼哼!你小子就别在永安镇呆了。”
“呸!城门城墙是谁修得?多高多厚你们自己心里没谱?走你们的吧!别再放屁了!叫那姓王的多出点血才是正事!”
熊大强交代完守门的事宜,这才带了一队人马跟着杨慎去了总兵府。
王兴等人起初来永安镇是别有目的,谁知竟被困在了这里,出不去了。
秦臻刚下令关闭城门那几日,他还每日去呵斥几句,硬说秦臻滥用职权玩忽职守。
众人练兵布阵之时,他在一旁指手画脚吹毛求疵,将人贬得一文不值,惹得众人对他敢怒不敢言。
过几天又投诉镇上提供的伙食太差,分明就是藐视上级。
秦臻也不理他,于是王兴变本加厉,自从城门外涌来大批难民,王兴终于熄了火了躲在驿站里不出来。
难得秦大人今日想起去驿站造访了,众人早已是迫不及待了。
到了驿站,苏萌萌等人上前将门敲得震天响。
王兴几人听到粗暴的敲门声和粗鲁的呼喝声吓得一个激灵,还以为是灾民冲进城了,他们抱着包袱躲在驿站里瑟瑟发抖。
敲门声持续了一阵,终于停歇了,看来这些暴民敲不开门都离开了。
正当王兴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驿站大门被人卸了下来。。。
还有人忧心忡忡道,“大人,近来几日都不见王大人他们的身影,别是饿死在驿站了。。。”
“诶,不好说!要是饿死了就只能给他们收尸了。回头让大人上奏朝廷,表彰一下他们舍己为人,宁可饿死都不吃永安镇村民一口粮食的精神,应该给他们请封。”
“别说了,尸体呢?大冬天的,应该不会臭吧。”
“冻得梆硬了,管他臭不臭呢,席子一卷就行了。”
众人一路聒噪着进了驿站,仿佛王兴他们都已经死了一样。
又是秦臻和她这群兵痞子!王兴怄得差点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