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令先也顾不得疼痛,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望着门口站着的两人警惕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总督府行凶伤人?!殴打朝廷命官!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石大人倒是好兴致。”
门口又进来一人,来人风尘仆仆卷着寒风踏进了花厅,他眉目如画,声音清冷,微带着淡淡的嘲讽,身上还有着连日赶路残存的冰雪的气息。
总督府内闻声赶来的士兵,被他的几个手下毫不费力地揍趴了,都躺在地上呻吟。
副将也匆匆赶来,“何人擅闯总督府?!”
还没等他下令斩杀刺客,只见石令先注视着男子迟疑半晌,而后跪了下去,“微臣参见燕王殿下,殿下万安!”
?
谁?燕王殿下?没听错吧。
这定州大营石令先最大,他跪着谁敢站着?于是众人跟着哗哗跪了一地,口中高呼殿下万安。
沈暮宸扯过石令先的虎皮椅子坐了下来,并未叫起。
石令先心中虽然不忿,却不敢起身。这位跟康王是死对头,也不知是什么风把他吹来了,他不应该在北川吗?
他不起,众将士更是一动不敢动。
石令先握紧拳头咬牙道,“不知殿下前来所谓何事?”
沈暮宸却避而不谈嘲弄道,“石总督这定州大营布防未免太过松散,堂堂总督府,叫人轻轻松松就闯了进来。定州的军士看样子也都疏于训练,怎么总督府的一群守军围着一个人打竟然都打不过?”
这话说得石令先面红耳赤,沈暮宸的数落却并未停止,他长眸扫过桌子下的两个伶人,微微一哂。
“幸亏来人是本王,若真是遇到反贼将总督府连锅端了,怕是石大人项上人头没了都不自知呢。”
石令先被沈暮宸在花厅抓了个正着,现在又在一众部下面前被他这样嘲讽,心中早已是不忿到了极点。
他并不接话,顾左右而言他道,“定州大营乃军事重地,殿下有事相商可以让人给微臣传话,不该随意乱闯。”
沈暮宸似笑非笑道,“是么?永安镇总兵发出多少求救文书都石沉大海了,本王还以为石大人遭遇了不测,否则永宁府下叛军作乱,定州大营怎么见死不救,没有一点反应?本王思及此觉得还是亲自过来看一眼,确定石大人你健在才能放心。”
这是在赤裸裸的诅咒和污蔑了!抛开人身攻击不谈,永安镇什么时候往定州大营发求救文书了,他怎么没收到?
石令先沉着一张脸道,“殿下慎言!微臣从未收到过永安镇的求救文书,又何来见死不救一说?至于叛军作乱,怕不是殿下道听途说?”
沈暮宸冷笑一声,“本王几日前在北川就已经见到流民集结作乱了,永宁府从上到下还真是闭目塞听。”
石令先嘴角一撇,“殿下莫要危言耸听,今冬大雪,有些个流民闹事,又有什么奇怪?县衙难道解决不了吗?”
沈暮宸目光掠过花厅和伶人,最后落在石令先身上,“石大人这花厅美不胜收温暖如春,伶人声音动听曲调优美,你入眼皆是纸醉金迷,入耳皆是靡靡之音,对叛军的事情不清楚再正常不过。”
石令先刚要反驳,沈暮宸又道,“你可知流民集结作乱实则是有乱党在背后蛊惑?你可知叛军早已在暗中拧成一股四处招兵买马?你可知北川平阳之争看似是百姓纠纷引发的矛盾,实则是有人蓄谋已久,蓄意挑拨燕魏矛盾?你可知乱党早已超过了万数?”
他这几问对石令先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令他脑中一片混乱,石令先本以为叛军不过是几个流民组成的乌合之众罢了,谁知竟然是早有图谋?!
然而石令先却还是不敢全然相信他的话,毕竟沈暮宸和沈瑾瑜不对付,焉知他不是在使诈。
“这些事情殿下又怎么会知道?”
沈暮宸看着他一言难尽,那眼神让石令先浑身不舒服,好像自己是村头的傻子一样,被人围观。
“本王都已经跟石大人阐述的这么明白了,你难道还不能理解吗?”
石令先被他绕晕了头,不敢说自己不理解,但也不能说全部理解。
沈暮宸叹了口气,“那本王再来跟你解释一遍吧,有人在北川和平阳生事,蓄意挑起燕魏战争,企图从中坐收渔利,这些人趁着天灾广纳流民,已经开始南下进军了,叛军主力并不是流民,不知这么说你能不能听明白。”
他每说一个字似乎都在极力忍耐,石令先感受到了他的不耐。
也听明白了,先前副将也曾说过,流民集结作乱,只不过不像沈暮宸说得这般严重,石令先满以为迟几日再发兵也无所谓,谁知不等他发兵,沈暮宸就已经找上门来。
他看着沈暮宸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是语不惊人誓不休,“不如这样,石大人你把兵符给本王,叛军就由本王。。。”
“殿下!”石令先厉声打断他的话,“兵符乃是陛下亲授的调兵信物!事关武将身家性命,岂可随便交付于人?!”
“石大人,”沈暮宸盯着他匪夷所思道,“我看你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叛军作乱,你现在已经是身不由己了。本王知道永宁府和永定府都还没有动作,你也没有接到消息,然而一旦叛军攻下永宁府,就算到时候你还能活着,日后圣上怪罪下来,你以为你还能够独善其身?”
刚刚说了那么多话石令先都不为所动,然而现在牵扯到自身利益,石令先犹豫了动摇了。
先不说叛军人数多少,若是事态发展到控制不住了,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也别指望康王会为他们说一句话。
这个主子他是知道的,生性凉薄,遇到事情翻脸不认人,只会把他们往外推,根本指望不上,别看陈淮青姜尚泽跟他还有姻亲,到头来该死一样得死。
沈暮宸说得不错,若真是叛军起事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自己也难辞其咎。
所以也别等姜尚泽和陈淮青了,该出兵的时候还是要出的,但愿只是沈暮宸危言耸听,一场虚惊,若真永宁府真有数以万计的叛军,那可就棘手了,也不知定州大营这些驻军能不能打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