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大叔和婶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下,我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大家都叫他李老九。
李老九有一个独子,大小就身子骨弱。
这不,去年冬天开始,这独子就得了个咳病,从早咳到晚,直接咳到了床上下不来。
李老九夫妻俩,那是什么法子都想了,又是请大夫,又是拜神祈福。
结果,还是没用。
眼瞅着今年开春,这独子气若游丝,都快说不了话了,可有一天,他突然下了床,精神头还挺足。
这可把李老九夫妻俩洗得不行。
可好景不长,这独子跟他们吃了顿饭,说了一夜的话后,当晚就咽了气。
李老九夫妻俩老来得子,哪儿受得了这个,差点就哭死过去。
原本这事儿,到这儿就该结束。
他家里出了丧,大家对夫妻俩也挺同情,都商量着去帮忙,给那独子热热闹闹的送出去。
可停棺的日子还没到呢,这夫妻俩突然改了主意。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听的歪门邪道,非要撤了葬礼,改为婚礼。
可要办婚礼,总得有新郎新娘吧?
这新郎可已经躺棺材里了,新娘又该打哪儿来?
大家都劝,这夫妻俩就是不听。
隔了一天,他们撤下白幡,换上红绸。
好端端的葬礼,改为了庆礼。
大家心里都犯嘀咕,气氛很异常,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然后,李老九夫妻俩当着众人的面,迎出了新郎新娘。
那新娘穿着红袍,盖着红盖头,叫人看不清面容,但确确实实是个活生生的女娃。
至于那新郎,可就让人糟心了。
那竟然是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李老九他媳妇儿,抱着大公鸡,公鸡胸前还带着一朵大红花。
而他们独子的灵位,还叫那新媳妇儿给捧着。
大家伙一看,全都明白过来了。
感情,这老两口,是要给他们的独子办冥婚啊!
大家伙心里都叨咕,但面对刚刚丧子的老两口,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得,冥婚就冥婚吧。
那新媳妇儿也没哭哭啼啼,行动也没受限。
无论打哪儿来的,心里怎么想,至少现在,她没有不乐意。
所有人都想着,大不了今后邻里乡亲间,多照应一些。
虽然没法留个后,没经过人伦,就得守活寡,可李老九老两口年纪也不小了。
等他们没了,这新媳妇儿也能守着老李家这份田宅,过活一辈子。
大家伙好不容易接受这回事儿,没成想,李老九两口子,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他们竟然当众宣布,要把这新媳妇儿跟他们儿子,一起合葬!
这下子,大家伙可接受不了了。
那新媳妇儿还喘着气儿呢。
怎么合葬?
活埋啊?!
他们可不敢干这事儿。
而且这事儿被大家知道了,他们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不然今后心里边踏实不下来。
可这两口子,确实铁了心了!
有人去劝,去指责,他们都当做听不到。
被惹烦了,他们干脆把所有人赶了出去,不让人进来。
只说成亲当晚,再请大家伙喝酒吃席。
什么时候成亲?
他们独子的头七!
这可把所有人恶心得够呛。
原本所有人都讨论好了,今后就离这家远远的,别挨上去,免得遭天打雷劈。
至于那喜宴,他们自然不会去参加了。
可又有人说,要是不去,那新媳妇儿真被他们给埋了,可怎么办?
可现在大家都晓得了,真当做没看到,他们后半辈子怕是睡不着啊。
最后,还是村里的村长一锤定音。
去,那晚上一定得去!
不仅那晚要去,打从现在开始,都得有人盯着他们家,免得还没成亲行礼呢,那新媳妇儿就被两口子给害了!
大家伙纷纷点头。
然后又有人提出,让人盯着,不适合。
能不能去后山的菩萨庙,求菩萨管一管?
再不济,也得求求各家的家仙儿盯着吧。
这提议挺好,获得了所有人的同意,于是去求菩萨的求菩萨,去求家仙儿的求家仙儿,直至今日。
那婶子嘘声叹气的说:“今晚,就是李老九家办冥婚的日子。他现在放鞭炮,这是提醒我们呢。”
无论喜事还是丧事,提醒村里人一下,理所应当。
可做出这种事,还提醒别人,那就真的是个败类了。
我问道:“他们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那汉子闷声说:“今晚子时开始,一直到明天鸡叫打鸣,合棺,入土。”、
我跟白娘娘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异常。
嘿,这时辰挑得,还真不差!
看来,这李老九一家的事儿,背后有人在指点。
子时,是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
鸡叫打鸣,证明天快亮了。
而且鸡鸣对邪祟有克制作用,还能压制新娘子带来的怨气和煞气。
这要是真给他们办成了,还不知道要养出什么个怪物来。
就跟这汉子和婶子说的一样。
要是不知道,他们也管不着。
可这都遇上了,总该管一管。
两人当即决定,今晚就去看个热闹。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去上山的菩萨庙一趟。
在这家人的招待下,吃了顿丰盛的午饭,我们拿上次的借口一说,当即获得汉子的指引,确定了菩萨庙的方位。
踩着泥泞,我们上了山,很轻松的找到了菩萨庙。
这菩萨庙不大,却干净整洁,还能看出修缮的迹象。
进了庙,我顿时觉得浑身一冷。
这股子阴冷,可不正常。
庙里烟气弥漫,青烟袅袅,把整座庙弄得一片迷蒙。
随便一呼吸,都能问道浓浓的香味。
可在这香味里头,还夹杂着一股子腥臭味。
常人可能闻不出来,却瞒不过我们。
这和山下村里的那股子腥味一样。
再看白娘娘,这会儿满脸轻松,毫不警惕,简直跟回了家一样。
她带着我大咧咧的就往主殿闯。
等一进去,她二话不说,直接跳上了供桌,对着那菩萨像就是一踹。
“小东西,你奶奶到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嚣张且粗鄙的问候,从她那张巧嘴里边吐出,怎么看怎么违和。
这娘儿们又开始发疯了,跟个土匪头子似的。
没等我将她拽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
那股子腥臭味,突然增强了数倍。
庙里的烟味,都没法子盖下去。
头顶有东西!
我猛然抬头,就见房梁之上,垂落一颗巨大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