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忘战刀平举,刀锋夺目,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在强大的战意引导下,体内灰白莲花微微震颤,似有玄机隐现。但此刻生死攸关,他只能将全部心神集中在眼前这场搏杀上。
老妪浑浊的眼珠微微收缩,以她的眼力,自然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可这个年轻人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充满了战意,倒是有些出乎所料。
“后生仔。”她操着生硬的口音,像是多年未说过这种语言,“你是外来者吧?”
唐忘听出她话语中的异样腔调,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需要观察这个古怪老妪的破绽,也想看看对方到底意欲何为。
“可惜了。”老妪叹了口气,她说话有些文绉绉的,与她的打扮很不搭,“若你乖乖受缚,可以少吃些苦头。”
唐忘摇摇头,手中的战刀点了点,“刀修可以战死,但绝不束手就范。”
“那便怪不得我了。”老妪似乎厌倦了说这拗口的语言,还是手底下见真章来得爽快。
她佝偻的背脊突然挺直,周身气势骤然暴涨。枯瘦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拐尖直取唐忘心窝。
“好快!”
唐忘暗叹,手上并没有闲着。
他引动“追风诀”,体内微风拂过莲台,身体轻盈闪到一侧,迅速躲过对方这一击。
那老妪似乎能预判唐忘的应对,拐杖在半空诡异地折转,当头劈下。
唐忘仓促间只得将元液灌入右臂,举刀格挡。
“铛!”
金铁交鸣声中,唐忘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刀身传来,整条右臂瞬间麻木。
唐忘感觉被一座山撞了一下,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
一口鲜血喷在胸前衣襟上,虎口裂开,战刀差点脱手。
唐忘用左手抹去唇边血迹,刀尖指向老妪,笑道,“再来!”
唐忘被震退的瞬间,四周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那些皮肤黝黑的野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脸上浮现出狂热的神情。有几个壮硕的年轻人甚至按捺不住,向前迈了几步,却被老妪一个眼神制止。
唐忘对此毫不在乎,战刀一展,战意激昂。
体内“追风诀” 疯狂运转,刀锋开路,再次向那老妪冲杀而去。
“铛!”
又是一记硬碰硬的交锋。唐忘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震颤,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双脚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再来!”
每一次碰撞都让唐忘身上的伤口增多,整个人如同从血池中走出。
但他的眼神越发明亮,稍作喘息就再次杀向老妪。
冲上去,再被掀飞。
第三次冲锋。第四次。第五次……
他的战刀已经脱手,只能单膝跪地,却嘴角轻扬。
体内那朵灰白莲花重新孕育出了花苞,在这强大的战意滋养下,随时可能彻底绽放。
因此,虽然看起来伤势极重,但唐忘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老妪更是惊讶,她并没有任何留手,但唐忘的刀术奇快无比,每一次格挡都恰好卡在她攻势最薄弱的位置。
尽管实力差距让对方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但老妪知道,对方的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有意思……”
老妪沙哑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不定。
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上,表情竟在瞬息间数度变幻,时而苍老,时而妩媚,时而纯真,时而冰冷,虽然只是稍纵即逝,却让唐忘皱起了眉头。
“这个老太婆很诡异。”
他单手撑地站起身来,还未等老妪再次攻来,他已经展开了心刀之术。
无形的刀意直刺老妪心防,却在接触的瞬间被一层厚重的屏障弹开。
“这是……”唐忘有些错愕。那屏障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面对着一座亘古不变的冰山。
老妪身身形微滞,眉头皱起如刀刻般的沟壑,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却很快被狠厉取代。
“杀!”
她厉喝一声,枯瘦的身形骤然暴起,手中拐杖带起一阵破空呼啸,再不给唐忘留下任何活命的机会。
身后五名壮汉同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呈扇形包抄而来。其余野人则在外围形成包围圈,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随时准备拦截不战而逃的唐忘。
这一刻,唐忘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方才那一记心刀虽未破防,却让唐忘感受到了老妪的奇异之处。
她并非是一个人。
那具佝偻的身躯里,竟然潜藏着数十上百个魂体。
其中最强大的居然是一缕怨魂,如同蛛网中央的毒蛛,死死压制着其他所有的魂体。
对付这样的魂体,唐忘自然最是拿手。
自从进入试炼之地,他还未曾尝试过施展轮回之术,生怕触动此方天地的规则禁制。
但冥冥之中,他始终坚信轮回之道凌驾于万物之上。
一切皆在轮回中往复。
修为可压,道意可制。唯有轮回,那是超越生死,无视时空的一种禁忌。
小到个人的生死衰荣,大到一方世界的周而复始,无不在轮回的掌控之中。
在这里,他体内的一切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制约,甚至连心镜小世界破碎后都迟迟无法愈合。
唯有那朵幽暗的红黑莲花,即便花瓣闭合,其蕴含的轮回之力却未曾减弱分毫。
为防惊动虚空中的强者,唐忘一直在暗中尝试将轮回道意融入心刀。这样既能施展轮回之威,又可最大限度隐藏气息。
没想到今日生死关头,竟要在此验证此法。
“轮回心刀!”
唐忘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一轮睽违已久的血月虚影倒映在瞳孔之上。
心刀无影无形,无远弗届,瞬息穿透老妪心防,再次进入老妪的心境。
这一次,心刀无视那层厚重的屏障,直接在老妪体内轰然炸开。
晦涩难明的轮回气息弥漫开来,一朵妖艳的彼岸花在其心田绽放。血红花瓣舒展间,根须纠缠成莲台之形。
生死解脱,再无眷念。
这是来自轮回的审判,该超度的终得解脱,该留下的分毫难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