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谢韫慢条斯礼地从袖中拿出一方青帕,面上神态自若,丝毫没有窘态,修长手指攥着青帕擦净鼻下鲜血。
他云淡风轻地说:“卿卿别担心,普通上火而已,我回头多饮些去火的清茶就好。”
见他这么镇定从容,锦宁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只是她眼睛不经意下移,匆匆一扫。
这一眼,就目及到青年某处……
锦宁嘴角立时不受控地抽了一抽。
差,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什么天干物燥上了火,分明是……
她被蜂蛰到一般,慌急别开了眼,轻出一口浊气:“嗯,你出去吧,我用不着你帮忙了。”
“好。”
谢韫也没再停留,点点头听话地转身走了出去。
锦宁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轻轻咬唇,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水洗身子,看了眼青年离开的方向,又眸光闪烁不定地叹了口气。
这些时日,因为湘玉的事,她心情处于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没什么精气神。
这期间谢韫一直陪她照顾安慰她,她都知道的。
至于那档子事,现在想想以往他几乎每隔一天就要她帮他宣泄出来。如今大概是顾着她没心情,到现在接近三个月了,他一直没提过,她也就不去管。
这年纪轻轻的……
所以,那方面太久未纾解,才导致今个鼻血都流出来了吧?
再看他方才分明都难受成那样了,还强忍不提,只说自己是天干上火。
锦宁如此估摸着,心里除却被照顾到的暖意,还有一丝丝内疚。
她这个妻子当的是不是有点自私了?
整日在家吃吃喝喝买买享清福,却连……那方面、还不给对方满足?
锦宁红了脸,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待到漆黑夜晚,房内灯烛熄灭,只余清凌凌的月透过窗帘投射进来,在地上洒了一片霜华。
锦宁窝在谢韫怀里而睡。
她悄悄掀起眼,在朦胧夜色中,打量着青年的睡颜。他呼吸轻缓,薄薄的眼皮阖着,睡着时五官更显得温润如玉,不含攻击性。
锦宁看着,忍不住抬起了头,亲亲他的嘴唇。
只亲那一下,她要抽身。
不曾想,一只大掌从后方绕过按住她的后颈,锦宁心头一跳,青年轻易撬开她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再分开,锦宁气喘吁吁地趴在他胸膛。
谢韫揽着她低低一笑:“卿卿不睡觉来偷亲我。”
“你还装睡呢。”她反唇回道。
谢韫说:“是真的在睡,只是你一动,我便醒了。”
锦宁抿抿嘴,半晌没再出声。
谢韫低声问:“睡了?”
锦宁咬咬牙,突然起身跨坐在了青年腰上。
她双手撑在他脸庞两侧,直直盯着他,一字一句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咬字清晰。
她说:“谢韫,我们来做吧!”
被压在下面的青年,愣了愣。
夜色深重,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细微情绪。
也看不到他上下克制滚动的喉结。
他有了声音,嗓音低得生哑:“做,什么?”
做……
锦宁两只细胳膊抖抖索索地打着颤。
那句话,积攒了她将近半生的勇气。
他还问、做什么?
你说,这么个夜半三更·床帏之中·妻压夫身·烈火干柴,还能做什么?
难不成、躲在被窝里给你看我的小天才夜光手表么!!!
不过,锦宁转念想到,古代可能没有做.爱这个词。
她反复深呼吸,再次调节好了状态,直勾勾盯着他,小脸表情非常认真:“做,夫妻该做的那种事。”
话落,一室寂静。
床幔隔绝出的小片天地,昏暗中,多了些晦涩不清的旖旎。空气仿佛升起了温度,带起阵阵热潮。
谢韫一言未发,翻身,反将人压在身下。
在黑暗中,他将她一双伶仃细瘦的腕骨抵在床榻,像是防止她退缩逃跑。
低身凑近了,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再是鼻尖、软唇,轻轻的,仿佛在亲吻珍贵而易碎的珍宝。
他的吐息不知何时变得灼热沉促,洒在她脸上痒痒的。
似乎是照顾着她的感受。
他似极致耐心、温柔的向她确认:“可以吗?”
锦宁心跳很乱很快,夜色很好的掩藏了脸上的羞红,她闭上眼,轻轻‘嗯’了声。
他们彼此喜欢,还是夫妻。
情意浓厚到了这一步,和他做这种事,她愿意的。
谢韫眼尾烧红了,呼吸微颤,压下骨血里翻腾起的阴暗和疯狂施虐欲,温柔地再次俯下身继续。
夜色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床帏中突然响起细弱的呜咽声。
“不……行。”
“别。”
青年一改往日温柔顺从。
夜色中,眸子里尽是翻腾的浊暗,额角青筋鼓起,他仿佛没听到她的退缩哀求。
“太痛了,谢韫……”
“求你。”
她呜咽声软软哑哑的,可怜得要命。
可关键时刻,他如何肯放她?她要就要,她不要就停?
“卿卿,不要任性。”
他哑着嗓子,像是温柔的责问。
“你是在折磨我。”
也是自知理亏。
锦宁吸着鼻子哽咽了两声,就死死地咬住唇,将所有哭腔憋回去,只是身子止不住的瑟缩轻颤,无意识中指甲将青年后背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红痕。
“……”
谢韫自是清晰感受到身下人的委屈抵触。
他几乎是咬紧了牙关,死死按捺住沸腾烧灼的欲望,露出往日温柔宽和地笑,终是依了她。
“好了,别哭,我们不弄了。”
他轻轻拭掉她眼尾的泪,哑声轻哄道:“我等你真正准备好的那一天。”
锦宁将脸埋进他胸膛:“对不起……”
“没关系,”谢韫揽着她,“是我太孟浪,才让卿卿害怕又紧张,来日方长呢,我们不急于这一时。”
听到他的安慰,锦宁更心虚内疚了。
实在是太……太……
也怪她被养的娇气了,受不得一点难受。
初次的试探,就这样以失败告终,还给锦宁留下了点阴影。
原来小说里那种第一次会很疼不是在夸张?!
后来细想了想,其实不怪她,分明是不合身的刀与鞘难以相称,反弄个两败俱伤!
……
那晚,两人虽没真正行房,其中情意倒是越发深厚恩爱了。
锦宁知道,已经到这一步,是个男人都很难停下来。
谢韫却为了照顾她的意愿没再继续,这得多好的男人啊?新的一天锦宁更喜欢她的病弱夫君了。
处暑之后,没几天就到了中元节。
中元节前一天晚上,锦宁答应了谢韫,第二天跟着他去谢容的坟墓祭奠。
可等到当天一早,临出发前,她又生了怯。
“我……咳咳,我突然有些头疼,去不了了。”
谢韫静静看她拙劣的表演。
他淡道:“既是头疼,为何捂着嘴咳嗽?”
锦宁心虚了下,低下头弱声道:“就是,咳嗽加上头疼。”
谢韫轻轻摇首,脸上带了点无奈地笑:“卿卿,我不是非逼你去见一见谢容。”
“我只是看出了你的胆怯和不安。”
“以你的性子,若不踏出那一步,永远无法在阿弟这一事上解脱释怀,我说的可对?”
锦宁苦巴巴着脸,不吱声。
谢韫当她默认,牵起她的手,掌心仿佛蕴含着温暖的力量,牵引、支撑着她。
锦宁果真跟着他走。
可眼看要出了院门,锦宁突然使劲挣脱开了他的手。
“我真的……真的不舒服。”
她后退几步,低着头,唇畔嗫嚅地说。
“下次吧。”
“下次……我肯定去,我答应你。”
下次,又是下次。
不就是去他的坟前见一见,她如何就这般难以做到!?
她是真的害怕?莫不是心里还念着阿弟吧!
谢韫心头闪过种种的阴暗念头,眼尾冷意横生,他咬了咬牙压下窜动的浮躁,轻出一口浊气。
“好罢。要不要叫大夫来看一看?”
“不用不用,”锦宁忙说,“你快去吧。
谢韫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要她在家好生休息,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锦宁方才重重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她始终无法面对谢容。
这太可怕了,想想就打哆嗦。
锦宁揉了揉脸,勉强调节了精气神,喊秋月一起拿了祭奠要用的东西,从后门出了谢府。
她心虚,不敢去谢容的墓碑前,但不能忘了她的湘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