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谭韵要把芮超押到京城,祁同伟商量着道:“这人,我能不能见一面?”
“当然可以。”谭韵笑道:“钟书记说了,我主要任务是配合你,所以……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那好,你先执行任务,明天我就到栗栗州,到时再联系。”
“好。”
电话刚挂断,侯亮平敲了敲门,“祁厅长,开会的人一会到,要不要帮你准备材料?”
“不用。”祁同伟摆摆手,“对了,这两天有没有人找你?或者,和你走得很近?”
“赵东来。”
“他不算。”
“嗯,耿霄。”侯亮平想了想,“昨天晚上,他开车送我回去,还给悦悦带了吃的,人真好。”
“知道了。”
……
半个小时后。
省公安厅会议室。
各个部门领导拿着本子和笔,已经提前到场。
祁同伟是最后到的。
“各位,开个小会。”
话音落下,全场人员都有些慌。
毕竟才接触不久,谁也摸不清祁同伟的性格,不知道他说的小会,指的是什么。
唯有游建龙还算淡定,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来滇南时间很短,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各位。”
祁同伟环视众人一圈后,平静开口,“第一个问题,有没有人统计过,滇南这几个月的失踪人口?以及失踪人口的年龄段?”
话音落下,全场沉默。
显然,这个问题,问到了大家的短处。
祁同伟等了一段时间,见没人说话,直接开始点名,“许主任,你是情报处的主任,这个你没统计过吗?”
“咳咳……”许主任尴尬地咳了一下,“回祁厅长,滇南这地方太大了,还有很多自治州,省厅想覆盖统计,有点困难。”
“困难点在哪?”
许主任一愣,他没想到祁同伟会问的这么直白。
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主任,我问你话呢?”
“困难点,在……在……在……”
“算了。”祁同伟直接打断,“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可以后我再问这个问题,我希望许主任你,不要结结巴巴了,给我具体的数字,行吗?”
“是,是,会议开完我就去统计。”
“那再说说第二个问题。”祁同伟的目光落到出入境管理总队马主任身上,“马主任,我知道滇南的出入境管理很难,但我想知道,那些不法分子,是怎么把国内的孩子运去缅北?是走小路?还是有人开后门?”
“没有后门,绝对没有。”马主任一哆嗦,连忙解释,“祁厅长,你之前的会议中也说过,滇南边防线有四千多公里,很多地方都是深山老林,在那些杳无人烟的地方,想开辟一条小路,不是大问题。”
“不是大问题?”祁同伟冷笑一声,“国内的孩子,那么轻飘飘地就运了出去,到你嘴里,竟然不是大问题?”
“祁厅长,我也不想,可没办法。”
“好,那就说说,困难点在哪?我给你解决。”
又一次追问到底。
马主任的脸上,露出了和许主任脸上一样的尴尬神色。
好半天后,他才缓缓道:“滇南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除了八个市,还有八个自治区,有些地方还是寨子,如果没有地方警察的配合,很难把所有小路都堵上。”
“地方警察不配合吗?”
“有些配合,有些配合不了。”马主任面露难色,“市局有市局的事,乡镇派出所更指望不上,咱们主要的力量只剩下边防警察,人力太薄弱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市局不配合?”
“算是吧。”马主任继续道:“市局警察也有他们的工作,让他们完全配合省厅,几乎不可能。”
“那我懂了,也就是说,如今出入境管理这边,都交给了边防警察,市局不插手?”
“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接到报警,市局还是会出力。”
“好,那我换个说法,市局对于边境管理这一块儿,不主动出力,对吗?”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马主任想了想,又补充道:“毕竟,边防警察大多数归属部队,战斗力要比市局强太多,真遇到悍匪之类的,他们更适合处理。”
“可制度中,限制外境人员入内,以及管理境内人员出境,市局同样也有责任,怎么?有边防警察,他们就躲后面了?”
马主任嘴巴张张合合,最终低下了头。
祁同伟也没再追问什么。
小长考之后,敲了敲桌子,随后看向游建龙,“游厅长,下发个文件,让所有市局的领导,明确自己的责任,尤其在出入境管理这一块,一定要加大力度,别把所有压力,都给到边防警。”
“明白。”
“好。”祁同伟点点头,“今天就说这么多,大家回去消化一下,还有……这样的会议,每半个月都要进行一次,希望下一次不要出现一问三不知的情况。”
说完,看了眼许主任。
许主任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
会议结束,其他人都散去,祁同伟把游建龙单独留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
“游厅长,听说,你在副厅这个位置干了很多年?”
“六年,零四个月。”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游建龙不卑不亢。
“六年多……”祁同伟呢喃一声,点点头,“我还听说,你早前在抓捕行动中,多次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在医院住了三个月。”
闻言,不苟言笑的游建龙,眸子中闪过一抹光芒,“那时年轻,敢打敢冲,子弹贴着头皮擦过,好像也不怕,住院三个月的那一次,匕首离心脏只差几毫米,现在想想……真有点后怕。”
“那重来一次,你还敢那么拼吗?”
“不知道。”游建龙摇摇头,“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当年的勇气。”
“你多大了?”
“五十。”游建龙唏嘘一声,“44岁时,任职公安厅副厅长,六年过去了,还是个副厅长。”
“不甘心?”
“有点。”游建龙深吸一口气,“我是穷人家孩子,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能走到今天,已经算是极限,如果我的身世好一点,上面有人罩着,或许……我早就进步了。”
“那你知道我多大?”
“不满三十。”游建龙满眼羡慕,“祁厅长,你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