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视线受阻，企业能感觉到一股如大海般包容深邃的精神力温柔地笼罩住了她，短暂地隔开了她和外界所有的感知。
……不，倒也不是所有的。
至少她还能听见韶明在说话。
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但是企业倒也没有反抗韶明，而是听话地站在了原地。
“现在听我说。”
“我把终端给你，你去把英王乔治五世她们带过来。”
“我们找到威尔士亲王了？”
“对。”
“但是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不要叫其他人过来，只要让英王乔治五世和约克公爵来就可以了，你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
把终端塞给她后，韶明随即松开了自己的手，企业也没有好奇地把眼睛睁开，而是马上转身顺着她们来时的路出去了。
等到看不见企业的背影了之后，韶明这才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这间系统中根本‘不存在’的实验室。
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第一眼就能看见灌满生物营养液的培养槽里漂浮着一具已经被拆解得差不多了的……高级塞壬遗体。
韶明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人及时为它更换营养液，还是它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总之现在的它显然已经失去了活性。
单纯的塞壬遗体当然不会让韶明有那么大的反应，更不至于让她把企业支开——
这座培养槽的后面，房间的更深处林林总总摆着十数座这样的培养槽，其中有九座同样盛放着被解剖过的塞壬，但是剩下的……
韶明走近了其中一座培养槽，然后伸手摸上了它冰冷光滑的外壳。
和还保持着人形的塞壬遗体不同，透过玻璃和里面半透明的溶液，可以看见里面是一团形状不规则又看似金属的银色物体。
培养槽的基底上还刻着一串编号。
“cVL-p738-5。”
韶明轻声地把它读了出来。
cVL是缩写，p738是档案的编号，而5则是排名。
这是人类史上第5名宣判了极刑的处罚，档案编号为p738的轻母舰娘被拆解后留下的残骸。
拆解这个判罚虽说早就被写入了对舰娘的法律中，但是纵观整个人类史，最后被判处这个刑罚的舰娘都少之又少，更不要说最后真正被执行了的。
舰娘和人类理解的世界观并不一样。
她们会因为自己难以抑制的感情做出一些在人类看来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她们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自然也就不会服从那些宣判。
强制执行的代价人类又承受不起，最后也只能就那么耗着。
但是偶尔也会有例外。
这些舰娘在指挥官寿命走到了尽头之后，对剩下的人间了无牵挂了的她们有些也会主动接受拆解。
想也知道这数量有多么稀少。
所以，像这样的每一个残骸都是有自己独一无二编号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
这些本来应该被永久封存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乐正？
还是在这么一个已经废弃的基地里和一群被解剖了的塞壬遗体放在一起？
……现在思考这些短时间内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韶明就只是在这短暂停留了片刻后，接着往前走。
她之前和企业说的倒没有骗人，威尔士亲王确实在这里……安然无恙的在这里。
房间的中央，金属床板上睡着一位呼吸平稳的金发舰娘，那威严凛然的脸庞和她姐姐英王乔治五世很是相似。
韶明正要走过去查看她的具体情况，脚下却冷不丁地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
不知道是谁丢了两支试剂在地板上。
其中一支看起来已经用过了，只在试管壁上还残留了一点淡绿色的液体，另一支则是被白色不透明的密封罐装着，只在瓶口的衔接处能依稀看见里面的一抹幽蓝。
韶明把它们从地上捡了起来，摘掉了防护面罩后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心里大概有了一点猜测。
等到她屈指弹了几下试管，查看了一下试剂的黏浊程度之后，更是明白了威尔士亲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如果这药剂确实是被用在了她身上的话。
至于另一支……她面色古怪地把它拿在手里掂了掂，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京都的那些家伙，他们知道这原先是什么东西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拿它去做混合试剂，还敢送到乐正来。
虽然韶明同样不太清楚它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插入到培养槽里用掉，但是考虑到这玩意被用到舰娘身上的后果……
算了，这样不也挺好的。
仔细想想，说不定是因为乐正接手这东西的蠢蛋根本不会用培养槽呢？
这个念头在韶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差点没把她逗笑。
收好了两支试剂，考虑到以企业的速度恐怕英王乔治五世她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韶明走上前去把威尔士亲王横抱了起来，打算就这样先带她出去。
倒不是这里的东西不能让企业她们知道，就是那几具舰娘的残骸，若是被她们看见，只怕心头总会有一些物伤其类的悲哀。
……啧，结果她还是给京都擦了屁股。
不爽归不爽，韶明却也没打算改变自己已经做好的决定。
在确认了一遍没什么事情遗漏之后，她抱着威尔士亲王走出了实验室。
…………
另一边，英王乔治五世的办公室里。
企业正在和房间的主人大眼瞪小眼。
英王乔治五世愣了好久才勉强消化完了她带来的消息。
“你是说，韶明和你找到了威尔士！？”
“是的，韶明叫我带你们过去。”
“……”
让她捋一捋……
她记得今天上午她跟韶明聊的时候，好像只是叫她们在乐正玩一圈吧？
没有委托她们特意去找吧！？
这才……英王乔治五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啊！
效率这么高的吗！？
跟前一天在乐正街头逛来逛去，吃吃喝喝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啊！
虽然如此惊讶，但是英王乔治五世还是没有忘记企业最开始说了什么，威尔士找到了就好……
她晃了晃有些恍然的脑袋。
“麻烦你再等我……不，我们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