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室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韶明捧着贝尔法斯特给她倒好的奶茶，喝了一口，然后又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块姜汁小饼干咬了一半。
这副旁若无人喝下午茶的姿态，多少让有点紧张的江临燕放松了一点。
她怎么会想着爷爷死呢？
一定是因为她最近太累了，被韶明这么一带偏，下意识地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总……总之，这是爷爷的意思，他说想见你一面，所以让我来玉树找你，请你回一趟淆山。”
“假话。”
“……啊？”
“你在说假话，江承海也是。”
“如果你想说的就只是这些的话，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顺便帮我跟江承海带一句话，就说——”
“等到他死的那天，我肯定会回淆山的。”
言下之意，就是江承海没死之前，她没有回淆山的打算。
江临燕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等到韶明已经添了一次奶茶，开始在嚼第二盘小饼干的时候，她才猛地回了神，然后把自己的终端给韶明递了过去。
“干什么？”
“爷爷和我说的原话是，让我用他想你了之类的理由，看看能不能把你骗回去。”
“但他也没跟我说，你要是下定决心不愿意去要怎么办，所以就像之前那个带我过来的舰娘说的那样，我觉得我们两个也坦诚一点比较好。”
“可这些毕竟是家丑。”
“说与外人听，我也要受罚的，你还是直接这样看好了。”
外人？
韶明眉头一挑，江临燕用这个词当然不会是在说她，她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在这个时候把她往外推。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U47……
江临燕要是有这个本事，能察觉到隐匿状态下的她的话，何至于被赤城她们搞得如此狼狈？
既然如此，那应该就是贝尔法斯特了。
毕竟是说叫一声她的名字就能把她喊过来的女仆长大人嘛，但是说真的……
韶明对江临燕终端里的那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先不说她自己的情报网就已经把淆山的那些东西挖得差不多了。
就是说，早在海伦娜给她搜完身之后，那个终端就被送到明石那里去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都足够她把淆山的系统暴力破开，扒完里面的东西，然后再把系统重新修复好，顺带再安一点小东西进去了。
现在不说全玉树，至少腓特烈大帝她们大概是人手一份这个所谓的‘家丑’吧？
你都保密了些什么啊？
韶明脸色微妙地移开了视线。
话虽如此，她还是接了过来，潦草地翻了两下之后又将其放回了茶几上。
“爷爷只是和我简单地提了几句，具体的交易内容我并不知晓太多，只知道是和江鸿志有关系。”
“江承海快死了，当然要给他的宝贝孙子找条安全的后路。”
“不过这后路都找到我头上来了……”
“真是有意思。”
江鸿志，她当然还记得这个被她割破过手腕的家伙，流了一点血就要死要活的，还不如更小的江临燕冷静。
江临燕：？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单纯是被吓傻了？
被这个名字难得勾起了几分回忆的韶明，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拿起了盘子里的曲奇饼干有一下没一下地把它泡进奶茶里。
年少无知的时候，女孩子倒还好一些。
男生却尤其的幼稚，他们表达喜欢的方式似乎只有一种，那就是疯狂地找茬。
小时候韶明是真的觉得他们对自己很有意见，所以压根就不惯着他们，哪怕自己是被领养的，面对江承海的宝贝孙子也是照打不误。
后来是真的感觉有点烦了。
特别是那天的解剖课上，分到她手上的小白鼠挣扎得非常激烈，她一个不小心把它捏死了，最后课堂评分只拿到了b+。
这件事本来就让韶明不爽至极了。
更不要说当天吃午饭的时候，某个不长眼的家伙还伸手想来扒拉她。
韶明根本没想太多，直接抄起兜里的解剖刀就给人家来了一刀，但是她很有分寸的，压根没伤到骨头，也没挑断手筋，也不知道那些人干什么慌慌张张像是看见江鸿志死了似的。
神游天外了好一会，韶明才想起来自己对面还坐着一个等着她回复的江临燕。
“江承海说要跟我结盟，你怎么看？”
“你问我！？”
“说说看呗，江承海他人又不在这，我也不可能去告密，你尽管畅所欲言好了。”
“我……我觉得这还是挺有考虑价值的。”
韶明直勾勾地盯着江临燕看了半天，确定她说这话是认真的之后，她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噗哈哈哈！”
“江临燕，你还真是江承海养的一条好狗啊！”
“你！”
“你回去吧，至于我去不去淆山……稍后有人会给你回复的。”
“…………”
江临燕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气堵在自己的胸口，不上不下的很是难受，但是想到韶明还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淆山的事情……
她深吸了几口气，把这些情绪尽数都压了下去，然后对着韶明点了点头。
一句话都没说，她转身离开了待客室。
韶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里的戏谑反倒愈发明显了。
“所以我才说她是条江承海养的狗啊！”
“你怎么看，U47？”
“我用眼睛看。”
墙角的阴影处，被点到了名字的U47探出了小脑袋瓜子，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韶明哑然失笑，知道自己不该对着她问这些，于是干脆朝U47招了招手。
一道黑影飞速地蹿到了她身边的沙发上。
“那就来吃点什么吧，一直在旁边蹲着，你难道不累吗？”
“累又有什么办法，都是工作嘛！”
更何况这是腓特烈大帝交待下来的事情，如果放在以前，她还没来玉树的时候，U47偷会儿懒，问题不大。
但是现在再偷懒……
要是被抓到了的话，U47就得被腓特烈大帝摁着脑袋去特训了。
坐在韶明的身边，U47化悲愤为食欲，对着茶几上的点心、奶茶和红茶来者不拒，很快就吃掉了大半。
韶明看着她，不住地点头。
嗯嗯……这样就不算辜负贝尔法斯特的劳动成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