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市距离江城足有五百多公里的路程,距离不算长,也不算短。
几乎全程都是高速公路,张立武跟张立文的性格不同。
前者当兵出身,说话无所顾忌,直来直去,又因为身份高贵,所以处处透露着傲慢。
后者则要儒雅斯文许多,说话一般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分寸感拿捏的极好。
周墨出身底层,自然没有这个方面的洁癖,与张立武还算聊得来。
两人换着开车,一路说说笑笑,仅仅花费不到六个小时便抵达了省城。
周墨来过省城无数次,但上门送礼求人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两人找了家馆子草草吃过午饭,随后便按照高洪邦给的地址来到一处僻静优雅的小区。
小区位于省城南郊,外表看上去低调无比,但根据门卫保安的打扮,还有小区内部隐隐出现的别墅楼来看。
此地房价肯定不低,看来教授跟教授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高老师就属于那种朴素的类型,住着年代久远的老小区,而这位易教授就属于那种享受型的,得住小洋楼才行。
帕萨特没有任何意外的被保安拦在小区门口,周墨下车进行交涉。
保安仔细地检查着他的相关证件,随后拨通了易教授家的电话。
等了会儿,返回面无表情的说:“易教授今天不在家,你们明天早上再过来吧,记住,易教授上午访客,下午恕不接待!”
不等周墨追问两句,那名保安就回了岗亭。
“怎么回事?”张立武将脑袋伸出车窗。
周墨道:“易教授今天不在家,让我们明天早上过来,说是只在上午访客。”
“妈的,架子真大!”张立武一脸不服不忿,推开车门下来,大踏步走向保安岗亭。
“咚咚咚...”
粗暴的敲击着岗亭大门,冲里面喊道:“开门,我们进去逛一圈!”
保安皱皱眉头,推开窗户道:“这里是私人地方,不是业主不能瞎逛。”
“还挺嚣张!”张立武毫不示弱的讥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省委大院呢,跟我装什么犊子?赶紧开门,要不然让你丢饭碗!”
或许是见惯了这种场面,面对气势十足的张立武,保安有些心中没底。
转头看了眼两人驾驶的私家车,帕萨特而已,二十来万,在繁华的省城毛都算不上。
保安立马有了底气,怼道:“有本事你就闯岗,别跟我这邪头八角?的。”
邪头八角是省城土话,一般骂人不讲道理,喜欢没事找事。
作为一名纯正的江东人,张立武哪能听不懂这话,立马就怒了,肩膀一抖便要揍面前这个不识泰山的小保安。
保安见状,表情夸张的后退一步举起对讲机:“队长队长,有人找茬,赶紧过来支援。”
眼看着张立武就要跟小区保安打起来,周墨赶忙上前劝架。
“立武,算了,咱们是过来办事的,你难道想让你大哥的事情办不成?”
提起张立文,张立武瞬间哑火,用手指点了点那名保安。
周墨则掏出以往张立文给的九五之尊,塞过去一盒:“兄弟,和气生财,我们不是来闹事的,你多担待。”
见到这么好的烟,保安双眼一亮,怒火消散大半:“你那朋友也太不讲理了,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嘛。”
“是是是,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不容易。”
保安见周墨态度客气,立马转怒为喜,收下香烟后通知队长不用来了。
然后叮嘱道:“哥们,易教授是我们小区的红人,每天拜访的客人相当多,你们明天早点来,要不然排队都得排一上午。”
“早点?最早几点?”周墨心中一动。
保安想了想,道:“八点半吧,太早他老人家还没起床呢。”
“行,谢了兄弟。”周墨拍拍对方肩膀,随后转身上了帕萨特。
张立武还在生闷气,双眼透过车玻璃,死死瞪着岗亭内的中年保安。
省城这地方卧虎藏龙,别看张立武是个身家千万的老板,兄弟还是江城的副市长。
但像他这类人在省城太多了,一板砖下去怕是能砸死一片。
而且事情真闹大了,被人家易教授知道了,对于他们上门拜访的事情也不利。
周墨好一阵劝说,这才令张立武偃旗息鼓,两人返回市中心找了家星级酒店住下。
晚上在附近吃了顿饭,第二天清早便按照昨天那个保安的指示前往易教授家里。
今天算是成功进去了,但易教授家门口的场景却令周墨倒吸一口凉气。
易教授的大别墅外停了起码七八辆车,看牌照有外地的,甚至还有外省的。
两人对视一眼,均露出诧异的神色,拿着纸条上前敲门,一个保姆施施然走了出来。
查户口般的问明来意后,这才请两人进客厅等待。
客厅面积很大,起码有五六十个平方,四周围摆放着五条沙发,就跟市政府的会客室差不多。
两人是卡着八点半来的,却没想到家里已经坐满了访客。
全是风尘仆仆,手中大包小包昂贵礼品的样子。
“易教授正在会客,你们稍等一下。”保姆说完话却没走,眼睛看向张立武手中的礼品。
后者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将上等的武夷山好茶跟茅台酒还有鹿茸那些补品递交到对方手中。
保姆拿笔记本记了,然后将昂贵的礼物随手扔在墙角位置,仿佛根本不在意似的。
看到这一幕,周墨跟张立武心中同时一沉,好嘛,人家根本看不上呀。
也对,能住如此豪华的大别墅,又岂会在乎区区小礼?
两人就这么等着,等了半个小时,客人是越来越多,整个客厅内坐的满满当当。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依旧没有轮到两人面见易教授。
张立武早就不耐烦了,可一想到大哥的嘱托,他又不敢造次,只能小声冲着周墨对其他人评头论足。
“周秘书你看,那几个一看就是乡镇企业家,身子透着一股子土腥味,还有那个,估计是搞金融的,我的理财经理也这个尿性...”
周墨听的耳朵有点发麻,笑着打断道:“立武,我去找找保姆。”
说完便去到了茶水间,跟保姆道:“阿姨你好,我这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易教授,是一副狂草,请您务必给易教授亲眼看看。”
堆放在墙角的礼物基本是市面上买得到的,而字画则不属于,万一是某个古代名家的字呢?
保姆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捧着那卷毛笔字进了电梯。
周墨回到客厅位置,张立武纳闷问道:“那幅字不是你以前的上司送的吗?既不是名家手笔,也不是啥文物,人家易教授会看得上?”
“不知道,看看再说呗。”周墨微微一笑,心里同样没底。
又等了十来分钟,保姆终于去而复返,径直走到周墨身边:“这位先生,我家老爷请您上楼,您随我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