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命都不要了?”墨离眯起眼睛。
我头一回知道,平时笑嘻嘻的狐狸,也是会生气的。
“也不是不要……”
我看着他那张不好惹的脸,感觉自己怎么说怎么错。
但我丢了命,总好过让我哥跟我一起丢命,来得划算吧?
我原本是想这么说的来着。
但是我多少还是有点眼力见的,就没说。
被墨离用这眼神盯着,我心虚。
见我不吱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手给我。”
什么手?
经他这么一提,我才察觉到,我的左手在流血。
子母鬼好歹也是个厉害的邪祟。
我抬手给他。
墨离拎起我的手。
随即,他竟然探出舌头,用舌尖抵住了我的伤口。
他的舌头很柔软,带着他的体温。
被他的舌尖扫过的伤口,好像真没有那么疼了,还带着丝丝的痒。
我脸立马红透了,“其、其实不用这样……”
“怎么了?”
墨离抬眼,盯着我,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红了脸。
“狐狸都是这样疗伤的。”他理直气壮。
“那、那,你继续?”
完了完了。
现在说什么好像气氛都不对。
我脸更红了。
墨离抓着我的手,一张略有些哀怨的脸,穿过我的手臂上方,探了过来。
“不好意思,你俩看看我呢?这还有一个腿断了的。”
我的脸顿时爆炸红了。
对不起。
真的不是我重色轻哥哥。
我只是一时间脑子迷糊。
毕竟墨离这张脸,谁看谁不迷糊?
生气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意境的。
雨过天晴。
外面河里的水,开始消散了。
“咱们赶紧走吧,这鬼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安飞现在只想走。
问题是,怎么走?
我体力是个弱鸡,他腿断了,我显然是背不动他的。
墨离默默转过身。
“可以吗?!”我哥受宠若惊。
他爬上墨离的背,从背后探出头来,“饶饶,给我俩拍一张,哎,他能拍到照片里不?”
我满脸黑线。
他还以为墨离是鬼。
我哥好像也意识到不太对,他抓抓后脑勺,“哥们,不是,那什么,你是鬼不?”
墨离的动作在一瞬间顿住。
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无语,但不得不回答。
“不是。”
“哦,那你是啥?”我哥本着问到底的精神,继续追问。
我赶紧扯扯他,“狐狸,墨离是狐狸。”
“哦!”
我哥眼睛亮了。
“狐狸,我在动物园见过!你啥颜色的毛?”
我捂脸。
我感觉拯救不了我哥在墨离心里的形象了。
墨离深吸一口气。
眨眼间,我哥就踉跄一下,随即抱紧了身下的那只墨狐。
墨离变回了狐狸的形态。
他的身体,比寻常的狐狸要大许多,堪比狮虎的体型。
墨离一身毛色漆黑,一根杂毛都没有,尾巴高高竖起,蓬松又油亮。
他垂眸,问我哥,“看见了?”
我哥眼睛更亮了,“牛逼啊!帅!”
墨离带点傲娇地看我一眼,似乎是在问我,“有没有很给你面子”。
虽说这寨子里人不多,但我们还是在人类的地盘上,墨离一直保持狐狸的形态,容易被人发现。
所以,他很快又幻化成了人形。
他背着我哥,我们一起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前面淹没桥面的水,已经退了,我们可以开车回家了。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
会开车的只有安飞。
可他现在腿断了一条。
我没有驾驶证,不能上路。
这鬼地方,找代驾估计也是找不到的。
怎么办?
“我来开。”
墨离从我哥手上抓过钥匙。
“哦。”
“啊?!”
我有点愣神。
墨离会开车?
“很奇怪吗?”墨离系上安全带,“汽车出现在人类世界已经很久了。”
也对。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墨离好歹也是在人界游荡了许久的。
不过?
为什么我看风华会开车就没这么惊讶?
我开始反思,自己怎么可以歧视一只会开车的狐狸。
开始我以为,墨离的车技,顶多只是“会开”。
但很快我就发现,他开车又稳又好。
我们先送我哥去了医院。
我爸妈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我哥果然是骨折了,除了正骨打石膏,还需要休养几个月。
陪在我哥床边,我有点心绪不宁。
我怕他说漏嘴,说出墨离的事情。
结果,一直到我爸妈离开,他都没提半个关于墨离的字。
安飞冲我挤挤眼,“放心吧,你没做好准备,告诉爸妈之前,我绝对为你保守秘密。”
我点点头。
我刚要说什么,电话就响了。
是韩姨的号码。
我接起来,对方是师父。
“狐狸在你那?”
“师父你不知道吗?”我惊讶。
我还以为是师父让他来救我的。
师父慢条斯理地说:“赶紧回来,药还没吃完。”
我立马转头看向坐在窗台上,跷二郎腿的墨离。
“你是偷跑出来的!”
我都想拧他耳朵了。
自己先前受了多重的伤,自己不知道吗?
墨离一边的眉梢,缓缓挑起,“说这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出现你就要送命了。”
“那,那你也不能偷跑啊。”我的气焰压低了下去。
“阿饶。”
他忽然看向我。
一时间,我有些分辨不出他眼底的神情。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
可在此刻,又多了几分忧伤。
“我未必时时事事都护得住你。”他抬手,揉乱了我的长发。
夕阳的光,透过玻璃,打在他身上。
我心倏然一紧,下意识抓紧他的手,“你要去哪?”
夕阳下的墨离,莫名给我一种,他即将要远走的感觉。
墨离看着我,忽然笑了,“我哪里也不去。”
我还是不放心,一直看着他。
香仙儿蹲坐在他肩头,难得安静地看着我俩。
我心底忽然泛起一种,莫名的空洞。
“墨离……”
我有话想跟他说。
可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怕,阿饶,我活着一刻,就会守你一刻,哪里都不会去。”
“真的?”我固执追问。
墨离笑,“你可是我最重要的阿饶啊。”
我开口,但,我的声音还没发出,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
“安饶!小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