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姓书生得到刘小姐的财力相助后欣喜若狂,两人于花前月下互诉衷肠……隔日,张姓书生便带着盘缠进京赶考……”
“刘小姐则每日在闺中翘首盼望远方的郎君,每月张姓书生都会给她寄来一封信,纸张上写满了他每日的生活以及功课,信尾上也会附赠一句情诗以表达自己对刘小姐的思念。可是后来……”
楼下的说书先生说的口渴,端起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这个穷书生与贵族小姐的爱情故事即便说书先生不知说过多少回了,周围的听客依然听得聚精会神。
“后来如何了?”
“快说啊!”
“后来那张姓书生两月、三月……甚至半年才寄回一封信,信中的内容也越来越短……”
“唉哟……”已经有听客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唉声叹气,心中替那位刘小姐担心。
“是不是那张姓书生太忙了?毕竟考科举也不是一件易事,肯定是夜以继日的学习了,难免会忘记远方的刘小姐。”也有人替张姓书生说话。
“依依,你认为这张姓书生到底是何缘故?”
崔瑕问一旁沉默寡言的柳依依。
楼下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声音洪亮,柳依依捧着一盏热茶,视线落在水中漂浮的茶叶上,“依依认为那张姓书生定是厌了刘小姐,或是遇到了其他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情,所以才不再给刘小姐回信。”
“所以依依不认为张姓书生是因为功课耽误了回信?”
“殿下呢?”柳依依并未回答,转而把这个问题抛给他,“殿下是如何认为的?”
崔瑕看不到她眼底的执着,只是望着那说书先生,笑着应道:“本宫如何认为不重要,真相究竟如何且听那位老者继续说下去便知了。”
柳依依抿唇,睫毛颤了颤。
崔瑕,你是真这般想还是……你就如那张姓书生一样呢?
“……刘小姐又一次没有等到信,她失望惆怅之余便决定去京城亲自找自己的郎君……但她寻找的真相却是书生高中探花郎迎娶公主……”
说到这儿,说书先生长叹一口气。
“那刘小姐呢?她之后是什么打算?”有听客好奇。
“肯定是去揭发这个负心人了呗!”一人说道。
“不一定,”另一人反驳,“那书生成了公主的夫婿,有钱有权,那刘小姐只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哪敢抗衡?”
“老先生,你快与我们说说吧,别卖关子了!”
也有人不耐烦去猜,直接问。
说书先生摸了摸长长的胡须,摇头晃脑:“那刘小姐啊……早在日复一日的无望等待中郁郁寡欢,郁结于心,又因爹娘逼婚,心觉自己如笼中鸟一般不得自由,心中的幽怨无法诉说,无法排解……”
“她啊,摆脱不了心结,病死了……”
“最后去往京中的不是刘小姐,只是她留在人间中的一抹执念罢了。”
“刘小姐竟成了幽魂?”
“那报仇呢?换作我,当化作厉鬼杀了那薄情寡义的书生!”
“可她一介幽魂如何复仇?”
“难道就能放下仇恨,成全那书生吗?”
听客们争执不休。
“老先生,你告诉我们最后的结局如何?是不是刘小姐化作厉鬼复仇了?”
“没了。”说书先生说。
“啊?什么没了?”看客一脸迷茫。
“老夫说这故事已经结束了,没了。所以,那刘小姐之后到底如何,老夫也不清楚咯!”说书先生任由听客们猜来猜去,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端起茶慢悠悠地品着,嘴里咂吧着茶水的滋味,且将嘴里的茶叶吐去。
“情少利心多,郎如年少何啊!”
听客们面面相觑。
“竟就这样没了?”
“老先生,你没框我们吧?”
“框你们作甚,难道老夫还能多吃一捧瓜子不成?”
不论他们如何议论与不敢置信,说书先生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水。
一楼因着这个没有结局的故事闹哄哄。
楼上,崔瑕望向从方才开始便心不在焉的柳依依。
“依依,怎么了?”
柳依依一回神,勉强笑笑:“没什么,殿下。”
“是还在想着那刘小姐与张姓书生的事吗?”崔瑕安慰了一句,“那只是一个虚撰的故事,当不得真,不必为此介怀伤神。”
柳依依垂眸不去看他:“依依知道,只是难免会替故事中的刘小姐感到不值。女子付出了真心,换来的却是男子的背叛与虚情假意……”
“依依……”
“殿下,如果是您,您是那张姓书生会如何做?”
此刻的柳依依即便心中清楚崔瑕的为人,还是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崔瑕轻轻一笑:“依依,这世上的男子并不都是如此薄情,如若是本宫,自当爱她,护她,作出的承诺也会遵守,必不会让自己的心爱之人苦苦等待,终日郁郁寡欢,含恨而终。”
可前世的你伤她,害她,骗她,欺她,辱她!
甚至……
亲手杀了她。
柳依依只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
故作温柔,跟她虚与委蛇的崔瑕可笑可恨,心中隐有某种期待的她更是可笑可怜!
十年啊……
她就如那刘小姐,傻傻相信着自己的心上人十年,等来的却只有那冰冷无情的一眼以及一杯下了鸠毒的合卺酒。
崔瑕啊崔瑕……
柳依依心中既恨又怨,心中的痛苦即便重活一世也依然堆积在心口。
也许只有亲眼看到崔瑕也如前世的她一样痛苦,这份无人可诉说的苦楚才能消弭吧。
——
“这刘小姐也太可怜了,真是识人不清,啧啧啧!”
沈浮听完整个故事后不停摇头,随手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小白,你说这刘小姐是不是眼瞎,这书生的种种虚伪她就当真看不出?”
“这个……大概是情爱迷人眼吧?”
这个故事的既视感也太强了,怎么有点像前世的女主和男二?
“情爱?”沈浮嘲讽,“大概只有那位天真的刘小姐会这么觉着吧,张姓书生从一开始眼里便只有钱财利益,那刘小姐也是蠢笨,竟会被那些个花言巧语蒙骗!”
【花言巧语?你这位大少爷不也喜欢听吗,总让人捧你臭脚,还极度的自恋,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啊!】
江白心中对沈浮也充满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