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之前一直憋着不下雨,现在又下个没完!”
从县衙里出来后苗凤就骂个不停。
此番出来的是她和江白,沈千浮,另外三人则还在老宅盘问那些仆从。
从土里挖出来的白骨因年限太久,要想查出身份很困难。
县衙也是束手无策,直到苗凤亮出自己修士的身份还表演了一番,这群人果然热情起来了,连忙拍胸口保证一定会尽快将此事办妥。
官府知道的肯定多一些,沈千浮还问了他们知不知道老宅闹鬼的事情。
结果他们讲的和茶馆小二的差不多,只说那位龚老爷深居简出,又总是紧闭大门,外人很少知道老宅内的情况。
加上闹鬼传言,大家都不愿意去寻晦气。
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江白三人失望而归。
也因着这些事,加上天气影响,苗凤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回到老宅就问薛宝珠三人有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小和尚净莲无声摇头。
薛宝珠两手一摊,恨铁不成钢地望向那些仆人:“他们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问老宅闹鬼他们怕不怕,既然怕为什么不离开老宅……”
苗凤追问:“他们怎么回答的?”
薛宝珠直叹气:“他们说,户籍这些都在老爷那儿,他们想逃也逃不了,以前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跑,但是,被那管事命人抓回来打死了。而且他们还说老宅虽传闹鬼,但他们并没有真正见过……”
“没见过就觉得不会有事了?”苗凤嗤笑一声,“他们就没发现有仆人失踪吗?”
一间四人屋,却只有一个仆从住着。
他们去看过这些下人住的房间,发现这种情况有很多。
很多房间都没住满。
大户人家有这么大方?
这些丫鬟小厮不觉得奇怪?
“小师傅问过了,”薛宝珠无奈地看了净莲一眼,“他们说,管事告诉他们失踪的都是妄想逃走的仆人,被他们抓住发卖了。”
上面的人怎么说下面的人就怎么信。
就算不信又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身份户籍,他们就算逃也逃不远,到头来还是一个死。
就算真的能逃出去,没有银钱傍身,也很难过活。
这就是底层人的悲哀。
江白几人都神情凝重,因为——
“管事是这么告诉这些下人的?所以说,半夜下人失踪的事其实他和那位龚老爷都是知道的吧?”沈千浮揣测分析,“也就是说他们知道那些下人被鬼抓走了却假装无事发生。”
“那些空着的床位,”小和尚忽然叹气,“也不知道有多少下人是那样‘失踪’的。”
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么看,那个龚老爷可真是丧心病狂。
“我去找那个龚老爷!”脾气最爆的苗凤当即迈开腿火急火燎地去找人。
大家连忙跟上。
到了龚老爷的院子,憋得一肚子火的苗凤踹开门,薅开阻拦的管事,大步走向卧室将龚老爷从床上拽起来:“你知道那两具白骨的身份吧!”
“……”龚老爷朝管事无力地摆摆手,“仙师能否先放开我,咳咳咳!”
听他咳嗽,苗凤松开他的衣领:“说吧,关于花园里埋的白骨,关于你难产离世的夫人,关于那些离奇失踪的下人……别想着隐瞒!”
龚老爷拿帕子抵着嘴咳嗽了一会儿后用和管事先前一样的态度回道:“老宅闹鬼,那些下人时常会在半夜消失不见,未免引起恐慌我便让管家说是那些下人因为想逃走所以被抓起来发卖了。至于我的白骨和夫人,这些各位仙师既已在调查,何须我再多言。”
“况且,几位仙师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除鬼吧,其他的又何必在意。”
“我想说的只有这些。”
“……你!”这种拒不配合,只说了一堆废话的态度惹恼了苗凤,“糊弄修士,你不怕我们杀了你?”
龚老爷虚弱一笑:“反正我也没多少活头了。”
……
江白等人走出院子,“小师傅,你为何拦我?”苗凤不赞同地看向净莲,“那龚老爷明显有很多事瞒着我们。”
净莲摇头:“对方有意隐瞒我们再继续跟他耗下去只是白费功夫,总不能真杀了他。”他说这句话时看向苗凤,很多修士压根不把凡人看在眼里,想杀便杀。
让他略感欣慰的是他的这几位临时伙伴不在这些修士之中。
苗凤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虽讨厌那对主仆俩,却也不会随意杀人。”
“那就是了。”净莲笑了笑,目光落在前方,“谢施主和薛施主似乎有了什么发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方才苗凤质问龚老爷的时候,这两人就离开了院落。
……
“谢江影,你怀疑那鬼躲在这水井下吗?”
薛宝珠挨着他,脑袋不停往水井张望。
除了水量比第一天望见的高,没什么奇特的。
心里却在夸赞他聪颖,比男主沈千浮更先一步察觉。
谢江影并未回她,而是撩起两边衣袖拎起水桶开始打水,水桶满了他就把水倒在地上。
水流哗啦,一股特有的水腥味在鼻尖萦绕,薛宝珠皱着眉避开脚下的水流。想到这水被鬼泡过,她就觉得膈应。
这口水井又大又深,抛尸非常方便。
江白等人过来的时候谢江影还在一桶水一桶水的往外倒,雨水和井水混杂在一起,一股难闻的味道渐渐扩散开。
谢江影的用意大家都明白,无人质疑。
毕竟水井旁的那棵大槐树就够可疑的了,更何况这口已经废弃了的水井。
水位渐渐降低,井底显得越发幽深,如张开的鬼口。
江白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不似雨天带来的寒凉,而是刺骨的让人汗毛竖立的阴冷。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神情凝重地盯着井底。
等最后一桶水打完露出底部,那里什么都没有,却无人放松,全都严阵以待。
“我下去探探。”意料之外的,沈千浮最先开口。
江白:“你要下去?”于情于理,她都该关心一句。
沈千浮点头,认真地看着她:“事情早点解决我们就可以回宗门了。”
不知为何,在老宅的这几天他心底总有些不安,似乎是他的灵觉在催促他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净莲师傅,”沈千浮叫住他,“如果我一直不上来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我的师妹,可好?”
净莲诧异,但还是点头:“好,不过沈施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沈千浮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对江白说了一句“我下去了”便跳上水井边缘,临了,他不着痕迹地和谢江影对视一眼,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