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歌的声音刚落，黎家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尤其是黎荗，他那桀骜的眉眼间瞬间布满凌厉之色，怒喝道：“你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谁是阿猫阿狗？！”
就在他准备上前与郑明歌对峙之时，黎棠忽然轻轻抬起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轻声道：“等等。”
黎荗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向黎棠，脸上的怒意尚未消散，但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信任。
“她那张脸可是买了一千多万的保险呢。”
黎棠清澈圆润的杏眸中满是诚恳，声音温软地劝说道：“万一你说话太大声，把她的脸吓痉挛了可就不好了。”
黎荗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差点没绷住表情笑出声来。
不愧是棠姐，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于是他轻咳一声，装作很听话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后退一步站在黎棠身后，但那双凌厉的黑眸依旧冷冷地盯着郑明歌。
“你什么意思？”
郑明歌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飞速上下打量着黎棠，不客气地冷声质问：“你是谁啊？黎导，咱们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可是说得好好的，绝对不能有闲杂人等过来打扰拍摄进程。现在你还不把这几个没礼貌的家伙赶出去？”
“他们是我的妹妹和弟弟，特意过来探班的。” 黎瑾轲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冷，语气中带着不轻不重的警告：“明歌，他们可不是闲杂人等，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当郑明歌流露出不满之色时，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张脸上，随即语气轻柔地笑着说道：“放心吧，不会影响拍摄进程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等你调整好状态。”
“这还差不多。”
郑明歌显然没听出来黎瑾轲的隐晦意思，被哄得表情都好了不少，只是看向黎棠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敌意。
黎荗：？？？
“不是，三哥怎么还哄她啊。”没听出来的显然还有一个，他一脸震惊，“就这种公主病，就算三哥再花心会哄女人，没必要忍耐吧？更何况还是他挑的演员，换做以前肯定直接让她滚了，这次怎么…… 不是吧？我们家这是中邪了，先是大哥现在又变成三哥了？！”
都是黎家人，谁不清楚黎瑾轲的本性？
表面上看着温柔多情，实际上最倔且毒舌，只要有一点不合他的心意，就有无数种办法把对方整得生不如死。可现在……
“因为需要她的脸吧。”
早就观察到黎瑾轲的视线，黎棠心里了然。
以黎瑾轲对景色的严苛程度来看，他对演员的长相要求必然也是极高的。
娱乐圈中美女如云，可仔细说来，她们的面部或多或少都有些瑕疵。一般导演可能会用后期 p 图来美化，但黎瑾轲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只能去找脸蛋完美的演员。
虽然郑明歌性格不好还爱耍大牌，但论身材和脸蛋，确实在圈内属于上乘乃至顶尖水平。面部恰到好处的骨骼感造就了她深邃的五官轮廓，同时她的面部轮廓又格外流畅无死角，再加上挑不出毛病的眉眼和鼻唇。
如此一来，黎瑾轲为了拍摄效果忍受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
“行了，开拍吧。”
郑明歌突然懒洋洋地站起身。
一瞬间，所有工作人员仿佛被按下了开始键，纷纷忙碌起来。
调试设备的赶紧调试，补妆的忙着补妆，整理衣褶的认真整理，甚至还有人专门去给周围的花花草草擦去灰尘、喷洒露水，认真的程度让人不禁感慨真是细节狂魔。
“郑老师。”
戴着眼镜的女孩匆匆抱着剧本上前：“咱们下一场戏还是单人单景。您要在同样的位置演出一种忧愁、心如死灰的感觉。这场戏给您的自由发挥空间特别多，唯一的要求就是您不能用力过猛，要演得内敛一些……”
“你什么意思？” 仅仅这一句话，郑明歌的脸色直接冷了下来，“你是说我的表演用力过猛？”
女孩额前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颤抖着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这场戏需要……”
“她的意思，应该是希望明歌姐把自己的美貌稍微收敛一点。”
黎棠突然轻飘飘地开口，纯澈圆润的眼里满是晶亮的笑意：“毕竟明歌姐如此漂亮，要是不低调些，到时候观众们可能光盯着你这张漂亮的脸蛋看了，就注意不到你那精彩的眼神戏啦，对吧？”
郑明歌顿时语塞。
虽然依旧看黎棠不顺眼，但听着她这番恭维之词倒是很受用，于是也不再刁难眼镜女孩，只冷哼一声，继续让化妆师为自己补妆：“油嘴滑舌。”
女孩差点哭出来，直到被黎棠拉出去老远，才敢带着哭腔感谢道：“谢谢你，黎小姐。郑老师脾气不太好，要是刚刚把她惹怒了，肯定又要罢工，但如果光影不对了，黎导肯定也要生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真的太感谢你了，黎小姐……”
黎棠太懂这种被上级刁难的感觉了，深有同感地发表看法：“其实这种人也不是心眼特别坏，只是因为被捧得太高了，所以才会有些飘飘然。只要多对她进行恭维，把她哄得开心了，让她听话其实也不难。”
“这不是训狗吗？”黎荗歪着身子问黎苓。
回应他的是黎苓毫不客气的一巴掌：“你是不是傻？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每个导演都有其独特的风格，黎瑾轲追求的便是极致的美学。
在他的镜头下，每一叶花草、每一根发丝都必须是美的，而且是不加修饰的自然之美。
郑明歌确实脾气不好，可她那张脸蛋着实适合上镜，监视器中的画面美得惊心动魄。莹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垂落在宝石簪子上，随后缓缓滑落至肩头、裙摆。
美人垂首，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微红的眼眶满是破碎感。在抬眸看向镜头的一瞬间，发丝滑落脸庞，伴着紧皱的眉头，让人看了为之心颤。
“好，咔。”
黎瑾轲直接叫停，但从他的面色来看，显然对这段表演并不满意。
“嗯？其实还好吧。”黎荗摸着下巴小声嘀咕了句，“我怎么觉得刚刚看着还挺好看的，三哥要求可真高。”
虽然不喜欢郑明歌这人，但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幕确实很美。
“确实很美，但三哥的要求一点都没达到。”
黎棠轻声解答：“内敛、忧伤，在同样的景中，虽然要求看似不多，但三哥想要拍出的效果不应是这种流于表面的悲伤，而是那种时过境迁后的悲伤，以及深处对迷茫和对世间万物的恍惚。”
这个本子难度不高，想来也是为了照顾郑明歌吧，只可惜……
——“我不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