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忽然蹲下了身体，凑到了年轻女人跟前。
悬挂在周月胸口的手机，摄像头的镜面，正怼着女人满是泪痕脏兮兮的脸，像两颗盯着她看的纯黑瞳孔。
老女人和楚卡都不知道周月想干什么，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她，楚卡更是想要动手把周月拉起来。
但周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了一张干净的纸，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灰尘。
老女人忽然扭开了头，不想看周月对年轻女人温柔体贴的动作。
年轻女人被老女人紧捂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她，泪水不断，滴滴答答，很快就打湿了纸巾。
楚卡莫名其妙：“你也不嫌脏，跟一个疯女人贴这么近，别被传染了脏东西。”
周月努力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悄悄给年轻女人传递了一个眼神。
[等我，我会帮你的。]
虽然周月也不知道年轻女人能不能看懂自己想要传递的意思......但她怕自己就这么转身离开，年轻女人会更加崩溃。
年轻女人的呼吸停了一秒，然后变得急促起来，目光也再一次变得炙热，滚烫地直视着周月。
老女人手指微颤，问楚卡：“这女娃是跟升子一块儿回来的那个吗？”
楚卡听到楚升的名字就不高兴，一啧嘴，不耐烦道：“怎么可能，你当时没看见吗？跟楚升回来的那个女的比你还老......呵呵，楚升也是没落了，什么都往家里带了。”
周月的手猛然一顿。
楚升带回来的很老的女人？
难道......是陈茉阿姨？
陈茉阿姨竟然是跟着楚升一起来到丰山村的吗？
可是，如果是这样，楚升为什么会带陈茉阿姨来村里？
他总不能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对陈茉阿姨忏悔，把她带回村里向她坦白一切吧？
他肯定是没安好心，搞不好是想把陈茉阿姨也永远地关在这里！
周月站起身，对楚卡说：“天要黑了，我担心我爸他们，你带我去打电话行吗。”
楚卡早就想带周月离开了，嗯了声：“行啊。我走了，你赶紧把你家疯媳妇看好，少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后面的话是对老女人说的。
老女人点着头说知道了。
年轻女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月的背脊。
老女人怎么会看不懂年轻女人的眼神呢。
她叹着气把手松开，对年轻女人说：“快别傻了，别对外来人有希望......早几年，莺莺家里的人都找上村里来了，可结果呢，不还是没发现莺莺？他们找了一圈，啥也没找到，骂骂咧咧地哭着走了。人家一家子的人都那样，何况这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女娃？你能对她有什么指望？她能不把自己撂在这儿走不了就算幸事了。”
说着老女人又愁：“但是我看悬，大卡子对她的态度......大卡子老婆死了好几年了，一直没女人......我看悬......”
年轻女人一直盯着周月的背影，直到盯不见了，才移过视线，恨恨地瞪着不停絮叨的老女人。
老女人见她瞪自己，也不生气，继续跟她念叨：“你不要怪妈，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妈教你，你就熬吧，熬个几年，熬到儿子生下来了，你就不会觉得日子那么难过了。”
“呸！我死都不会给你们家生儿子！”年轻女人尖锐地大叫。
老女人摇头：“别说傻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不晓得吧，大卡子之前的女人就是你这种想法，可结果呢，被大卡子活活打死了......哎，妈是过来人，妈是真不想看你受苦受痛，你还是尽早想开吧。”
曾几何时，老女人也像年轻女人一样，每次看到村子里来了一个外人，都会歇斯底里地恨不得冲出去喊救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用呢。
“人啊，还是得认命。”老女人拍拍年轻女人的肚皮，叹息道：“争点气，早点把娃生出来，日子就有盼头了。”
......
那边，楚卡带着周月再一次走上村间小道。
周月侧过头，看了眼那个建在高处，非常瞩目的唯一一个二层砖楼。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抿了抿唇，周月拿起手机，看向直播间。
让周月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直播间里，人数，炸了！
上万人在看她的直播！
弹幕像滚球一样飞快地刷着。
【？？？】
【我吊！演的吧！这绝比是剧本！】
【沃日！真给老子查到怀旦县在哪儿了！真有丰山村这么个地方！】
【好吓人啊！感觉不像演的！】
【要不要报警啊？】
【@网警，@网警，@网警】
【朋友们！更吓人的来了！刚刚那个被怼脸拍的女的！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找到了关于她的寻人启事！】
【救命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是真的求助没错吧！】
【主播你还好吗主播？主播你是被拐卖了吗？主播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
【网警呢！我的老天鹅啊！快严查这个直播间啊！】
周月一键禁言了直播间。
然后迅速打字：
【怀旦县索连镇丰山村，存在多起拐卖妇女恶性事件！请大家帮我传播并且报警！谢谢！】
复制粘贴，连发三遍！
发完弹幕后，周月关闭了直播。
她在主页发了条带定位地址的动态，内容跟刚才发出去的弹幕一样。
楚卡一直在跟周月说话，没听她吭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在摆弄手机，笑了笑，说：“没信号你也玩？”
周月掀起眼皮，瞄了楚卡一眼，把手机从脖子上取下，揣进了牛仔裤口袋。
楚卡见状又笑了：“其实手机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在村里，用不用手机都能过。”
周月依然没有回楚卡的话，一直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走到一处杂草丛生的灌草地时，周月按下了手腕上改装成手环的电击枪，向前一步大迈，对着楚卡的后颈摁了上去。
“啊嘟嘟嘟！”楚卡猝不及防，浑身狂抖，头都没法回，只来得及发出两声怪叫，便软软地被放倒了。
周月迅速抓住楚卡的两只脚，把他拖进了灌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