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虞桂。
黄府的下人直至黄昏时分才在北城乞丐聚集的区域找到她。
彼时她浑身赤裸,不知道经过多少男人的手,脖颈胸脯处布满交叠层层的巴掌手指印,下半身更是没一块好肉。
黄管事看了一眼,轻蔑地用脚尖踢了踢虞桂赤条条地大腿,踢得白花花的肉腿碰撞得啪啪作响。
虞桂吃力地睁开眼,见着黄管事的脸,也顾不得平时一见他就恨得横眉冷目的事,更来不及计较他的无礼和冒犯。
吃力地支起身子,扒着他的腿喜极而泣声色俱下。
黄管事抖了抖嘴边的小胡子,看着往日自大得不可一世的贵妇像个乞丐婊子一样跪在他腿前,那种扬眉吐气的爽快简直让他舒爽得每个毛孔都在畅笑。
“好了,带回去吧。”
黄管事用膝盖把虞桂顶开,让她就这么摊着胸脯砸到地上,一丝不挂地躺在黄府下人面前。
平日里她最看不上的下人家丁,这群她动辄就呵斥厮打的下贱奴隶,都能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身上最私密的部位。
虞桂终于察觉到一阵难以启齿的羞辱。
她强忍着撕裂的痛蜷着身子坐起来,双手死死护住身前。
黄管事却摸了摸小胡子,满含恶意笑道:“夫人还坐在这作甚,莫不是舍不得这里?若真是如此,小人这就打道回府了。”
“不!别走!”
虞桂声音透着一股极致尖叫之后的沙砾嘶哑。
“夫人若是不想留在这里,就请起身跟着小人回府吧,等到入夜了,只怕北城这里不太平。”
他意味深长的话惹得虞桂骇得一阵战栗。
那些噩梦般的回忆一股脑地塞到她脑子里,逼得她几近崩溃。
“回府,我回府!”虞桂哆嗦着站起来。
被黄府的下人赤裸裸一盯着,她立即脸色惨白又抱胸蹲下,声如蚊讷:“衣……服……给我衣服……”
“衣服?”黄管事挑眉,“什么衣服?夫人还要小的给您准备衣服?这可来不及了,一来一回,天早就黑透了。
夫人不如在这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小的拿了衣裳过来您再回府?”
虞桂心口一阵灭顶的羞辱。
当初她大哥虞横还在世的时候,黄赫对她何等体贴入微。
如今却……
极致的难堪和痛苦一浪接一浪,冲刷得她的心脏一阵一阵紧缩。
若她还是当初那个宰相亲妹,若她还跟以往一般跟虞家亲密无间。
如今虞兰娇几个都被封了郡主,虞兰娇更是得了摄政王眷顾,如今京都哪个不知,摄政王将她看成眼珠子一般。
就算做不成摄政王妃,做个宠爱的侧妃却是板上钉钉的。
她究竟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要去得罪虞兰娇,以致如今众叛亲离,就连黄家外院的下人小厮都敢如此羞辱她!
虞桂指甲深深嵌入胳膊的肉中,痛,钻心的痛!
可再痛,也不敌颜面扫地,尊严尽碎,痛不欲生的痛!
虞桂死死咬着唇才勉强忍住几欲脱口而出的怒骂和羞辱,羞愤欲绝强忍悲怒道:“将你们的衣裳脱一件给我就行。”
周围想起起伏不定的嗤笑声,仿佛在嘲笑这个女人的恬不知耻,居然这么大胆问别的男子要衣服穿。
有个胆大的试探着道:“夫人想要咱们的衣服,可有什么好处?若不然,小的这衣裳给夫人披了,日后可就再穿不得了。
小人不比夫人财大气粗,这么好的衣裳总共也没几件。”
话音刚落,黄管事朝她赞许地看了一眼。
其他人见了,更加兴奋,各个争先恐后说起昏话。
直至虞桂被羞辱得面无人色,抽搐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黄管事才志得意满地扬手,“你,将衣裳脱了。”
然后就这么随意地一丢,好似丢什么垃圾一般把虞桂盖住,也不管究竟有没有遮全身子。
随即几个大汉上手,一人扛着虞桂就往大街上走去。
一出巷子,凉飕飕的风吹到虞桂的屁股上,虞桂清醒过来,顿时奋力挣扎。
那大汉也不管,任她白花花的肉如水波一般互相撞击,只管紧紧箍着她的腰不让她挣开,口中笑道:
“夫人这么一动,衣裳可就更加盖不住了,到时候可别怪小的办事不力。”
“啊──”
虞桂崩溃尖叫一声,顿时吸引了街上其他人的注意。
此刻她除了头部紧紧包裹着,整个人自腰部以下都因为动作挣扎而暴露在空气中。
京都百姓饶是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等伤风败俗的奇景。
登时都不约而同地围了那个壮汉身后,一边议论,一边跟在虞桂的屁股后头议论纷纷,到底是哪家的女人这么不要脸面。
甚至还有那坏心眼的地痞流氓,大着胆子伸手去拽虞桂头上蒙着的布匹,试图看清这丰腴的妇人长得什么模样。
虞桂尖叫一声,死死抱着头,奋力扯着那件满是汗臭味的衣裳,就好像扯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回家就好了,只要回家就好了。
她目光呆滞地摊在壮汉肩上,等着挨过这段堪比凌迟的地狱经历。
直到周围逐渐安静下来,虞桂眨了眨眼睛,僵着身体,迟缓地拉开头上腥臭的汗衫。
无论黄赫怎么骂她打她,怎么羞辱,她都会忍下,等挨过了这一遭,她必要将这些冒犯过她的人一一清算!
虞桂双眸泛出狠色,迎面洒来一抔黄土,将她的恨意和谋划冲得一干二净。
夕阳当头下,黄管事扬着铁锹,铲起坑边上的尘土劈头盖脸地堆到她身上。
“呸呸呸——”
虞桂吐出嘴里的沙子,惊慌失措怒道:“黄管事,你做什么!我可是黄府主母!”
“哈哈哈,黄府主母?”
黄管事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早就没了利用价值,老爷早就想将你一脚踢开。
一直留着你在府中,不过是为着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如今你这副丑态,还敢肖想黄府主母?”
黄管事一边说,一边用铁锹铲向她试图爬出深坑的手指。
可这回,虞桂却没有再忍气吞声,而是声嘶力竭地往上爬。
心底的预感告诉她,若今日这关过不了,她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这怎么可以。
她在黄家忍气吞声这么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扬眉吐气。
如今好不容易虞横再度被加封,虞家荣光加身,她也姓虞,正该是水涨船高的时候,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不!不!不!
虞桂神情癫狂抓着深坑边缘的泥土,却被一次又一次地砸中指骨。
直至最后,双手已是鲜血淋漓,再也不能动弹一下,整个人嘴里鼻腔都是灰尘,气喘吁吁着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黄土一点一点堆叠,虞桂先是双腿被掩埋,继而是胸,再然后,那双恶毒入骨的眸子被黄管事干脆利落地撒上泥土,用脚掩实。
“行了,今日辛苦大家伙了,回去后各自领两贯赏钱!”
“多谢黄管事,今儿去我那喝两盅酒。”
“好说,好说。”
交谈声渐行渐远。
没多久,黄府就放出信,黄府主母虞桂回乡祭祖时路遇劫匪,被害身亡。
随行的女儿黄蔓茵虽然毫发无伤,却因为母亲亡故而大受打击,决意日后都在黄家祖宅的家庙之中为亡母诵经超度。
一床遮羞布盖上,牺牲了虞桂母女两个,黄家确实勉强只伤了皮毛。
不过这都是后话,只如今,怀宁县主赶走了虞桂,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方又铁青着脸看向虞兰娇,不再废话而是沉声道:
“虞兰娇,我只问你,你要如何才肯替大皇子求情!”
虞兰娇冷眼打量她片刻,慢悠悠道:“怀宁县主如此羞辱我姑母,回头又如此理直气壮要驱使我,我实在有些好奇——”
她唇畔勾满讥嘲,“究竟是谁给县主这番勇气,莫不是在侯府里头关久了,连基本的廉耻都要忘却了?”
怀宁县主顿时气得脸色紫涨,死死攥着拳。
她想让虞兰娇为她的固执和无礼付出代价,可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她却想不出任何办法能让虞兰娇吃些苦头。
这一认知让她胸口气怒越发高涨,几乎烧得她整个胸腔都灼热得钻心的痛。
“虞兰娇,你敢!”
虞兰娇斜睨她一眼,用举动告诉她,她真的敢。
虞府的大门“砰”地就关上,直接将武安侯府一群人撂在门口。
围在虞府门口的百姓俱都捂着嘴极力憋笑。
虞兰娇满以为拒绝了怀宁县主这一次,以她的小心眼和死要面子,定然不会再来烦她。
千算万算,算准了怀宁县主的心思,却还是漏算了旁人。
这日她正到致宁斋清点首饰,刚到铺子就被打扮精致秀气的连丝瑶给拦住。
连丝瑶从第一次出现在虞兰娇面前就总是一副斯文秀致的样子。
事实上,她的长相偏英气,眉毛浓黑,身材也高挑,可以想象当年在战场上她该是多么英姿飒爽。
那是虞兰娇可以想象的最肆意的生活。
只可惜,如今的连丝瑶似乎是为了凸显女人味,刻意学了京都贵女的打扮,跟她原本的气质并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