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的沉默并未因为红布包而减少。
直到闻政安等人依次离开,饭厅只剩下郁时、闻湘念和闻柏衍三人。
桌上的饭菜还有一大半没动。
郁时最不喜浪费食物,她看着面前的闻柏衍和闻湘念,出声招呼道:“大哥、三姐,继续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郁时扯过半盘的油焖大虾,带上手套自顾自剥起来。
闻湘念犹豫片刻,低声说:“小妹。”
“怎么了?”郁时含糊回她。
“对于爷爷这事儿,你怎么看?”
长这么大,闻湘念第一次见小叔因为李云莲和爷爷争吵。
即使爷爷什么话也没说,只有闻政栎单方面输出,但这场面也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
在她记忆里,小时候家里人对李云莲的态度是很好的。
虽然李云莲喜欢摆谱,但大家依旧很尊敬她,逢年过节也会给她送礼物。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人对李云莲的态度大变,从最初的尊敬关心,慢慢变得冷淡,到现在的无视。
有时候闻湘念也搞不清为什么。
只是觉得,面对李云莲,本来就该如此。
但她又非常不理解,既然家里人不待见李云莲,当初为什么又对她如此好?
在她眼中,爷爷是个明事理的人,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都是君子风范。
而且爷爷真的很爱奶奶,每年奶奶的忌日都要去奶奶的墓碑前待一整天。
这样的人,为什么当初会把李云莲接回家呢?
郁时吃完手中的虾,淡淡道:“我怎么看?”
闻湘念和闻柏衍看向郁时,就听她说:“等着看呗。”
两人闻言一愣。
郁时又道:“反正还差两天到18号,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就知道了,没准爷爷是想当天赶人也说不定。”
最后一句郁时带着开玩笑的语气。
她心里清楚,爷爷肯定在18号那天有大动作。
只是她现在很好奇的是,对于李云莲,爷爷到底知道多少。
吃过晚饭,郁时帮保姆将剩菜处理干净,才洗手回屋。
走出厨房时,会路过连通后院的长廊,那一带是住家保姆、厨师和保安的生活区。
郁时刚巧掉了张用过的纸巾在地上,俯身准备捡起来时,她听见保姆的房间里传来谈话声。
“诶,李梅今天怎么怪怪的,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房间。”
“哎呀你管她呢?和她住一间房我都觉得晦气,晚上不回来住刚好。”
“也是,整天挎着张老脸,跟谁欠她似的。以前仗着有李云莲,耀武扬威的,现在好了,李云莲被全家嫌,她也被我们嫌。”
“啧,说话就说话,提什么主人家的家事?不想干了?”
“是是是,我错了……”
后面的内容转移到其他话题上。
郁时在走廊前站了一会儿,随后将纸巾丢掉,转身离开。
李妈先前是给李云莲送饭去了,这个点李妈没回房间,可能是在李云莲的房间。
但李云莲最近不喜有人进她屋子,连保姆想打扫也不愿意。
居然让李妈在房间待这么久?
想到这里,郁时进电梯的脚一转,绕到楼梯往上走。
走到二楼,郁时看着紧闭的房间门,她微微一顿,从光屏拿出一张黄纸,三两下撕成一个巴掌大小纸人的形状。
她用朱砂在纸人眼睛的位置轻轻点了两点,随后将纸人平放在李云莲门前。
郁时双手掐诀,口中默念:“五行化灵,阴阳为引,纸骨承魂,墨血凝神——太上玄真,敕令通幽!”
话音落下,那躺在地上的纸人竟奇迹般地站起来。
它站在原地活动两下,随即面向郁时,身体弯了弯,似在表示忠心。
郁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抬手示意小纸人躲好。
小纸人看懂郁时的意思,双脚起跳,躲进墙上的画框里。
见有纸人帮忙监视,郁时放心一点,转身上楼。
路过四楼时,郁时迟疑了一下,抬脚往闻老爷子的书房走去。
站在门口敲三下门,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反应,郁时干脆按下门把手,抬脚走去。
书房里没人。
郁时的目光扫视一圈,最终停在阳台边的酸枝木桌上。
一张平铺开的宣纸静静躺在桌面。
宣纸上,是用狂草写下的一句古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郁时微愣,她望着满纸的狂草,犹如一场惨烈的战争,压抑的杀气扑面而来。
恍惚间,郁时看见闻老爷子站在酸枝木前,挥笔而下,当最后一字写完,他缓缓抬头看向郁时。
浑浊的眼睛里,是浓浓的恨意与杀意。
……
第二天破晓,郁时是被小纸人拍脸拍醒的。
她看着纸人两颗朱砂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明白李云莲那边有动静了。
她抬手点在小纸人的脸上,大脑里被传入小纸人的记忆。
原来李妈在李云莲的房间里待了一晚上,直到早上四五点,她才走出李云莲的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郁时坐在床头思索片刻,吩咐小纸人继续盯着李云莲。
小纸人挥挥小手,跳下床,摇摇晃晃离开房间。
此时黎明破晓,窗外的天空带着烂漫的紫粉。
郁时起床走到阳台前坐下,回忆起昨天看见的李云莲和李妈的模样,若有所思。
早上下楼吃饭,郁时假装无意的向保姆打听李妈,得知李妈早上离开了闻家,说是家里有事,请假一周。
郁时心下了然。
李云莲应该已经将李妈的意识彻底泯灭,变成自己的工具。
让李妈离开,这是有什么阴谋?
郁时果断给文科发消息,让他派人暗中跟踪李妈。
发完消息,郁时余光里闪过一条细细的长影。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条半米长的青蛇。
那青蛇立起头,朝郁时吐出红红的蛇信子,随后转身爬向后院。
郁时眉梢微挑。
柳仙娘娘这是有事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