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液体顺着大理石地板一路延伸至顾叙脚下。
高级手工定制红底皮鞋踏过血迹,男人嫌恶皱眉,抬眸看向对面。
越嵩也被控制住了。
“你知道多少?”
即便处于劣势,越嵩依旧保持淡定,闻言实话实说:“今晚的事,我的确不知情。”
“如果是我和老先生提前串通过,就不会放她上楼了。”
“我对她本来也没什么恶意。”
“我也并不是站在老先生这一边。”
“但我确实,想我确实答应老先生控制住她,用她作为‘人质’。”
“只是,老先生同我讲过,不会杀她。”
“我知道老先生的话不能完全相信,所以这段时间我也的确陪在她身边。”
“今晚我们受邀参加黎嘉的生日宴,你应该也知情。”
“到现在为止,我和你们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
两人对望许久,顾叙叫人放了越嵩。
见状,坐在沙发上的蒋清时动作微顿,拨动佛珠的手指停下。
“你信他的话?”蒋清时看向顾叙,嗓音冷淡。
“呵。”
他冷笑,“顾叙,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能吗?”
蒋清时撑着手杖起身,“要不是她,你的事我也不想插手。”
“我现在不管你们的死活。”
“我只知道,动她的人,今天一定要死。”
“如果你执意偏袒……”
踩着地上的血渍,蒋清时上前一步,在顾叙面前站定。
“你也一起死。”
话音落下,前厅里顿时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
数十人抬起枪对准蒋清时,承安眯起眼睛,孤身一人上前,站在蒋清时身后,抬枪对准顾叙,抬眸示意他身后那些人:“你们可以试试看,看今晚谁先死。”
正儿八经的特种兵出身,承安别的不敢保证,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他家先生有事,那他一定会在自己被打成筛子前,一枪先带走顾叙。
话音落下,窗外有红点闪过,分别落在越嵩和顾叙头上。
这是狙击枪。
越嵩蹙眉,几秒后又气又想笑,“神经病。”
“你们京市来的,都是神经病。”
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脑子正常的!
明明可以坐下来好好聊,非要舞刀弄枪,你死我活的。
啊,这群疯子。
也是这一秒,越嵩突然理解了顾缈。
她不依赖其中一个人是对的。
只依赖一个人,那就等于是寄生在这一个人身上,面对这样的疯子们,她会逐渐的丧失人权。
但是如果她依赖无数人,那这是她坚硬的外壳。
表面上是依赖很多人,实际上,是真正的独立自主,她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真的很难想象,如果她真的屈服于其中一人的话,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时间久了,爱就像她退化的四肢,会逐渐消失。
与其寄希望于这样的结果。不如,让他们互相制衡,这样她才有出路,才能永远有退路。
爱这个东西,太虚伪了。
爱她什么呢?
总不会是她那倔强的灵魂或是那张巧舌如簧满口谎言的嘴巴吧。
他们爱的,是她的脆弱,她的不堪,是她的破碎和摇摇欲坠。
如果没有竞争,没有危机感。
这样病态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
她不会一直这样漂亮,也不会一直这样娇弱。
除非她打算永远靠着像条丧家犬那样摇尾乞怜,博取对方的关注。
“呦,这么热闹啊。”
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一句熟悉的京腔。祁聿就这么无视掉数十支枪,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吊儿郎当的语气,像是根本没有察觉空气中蔓延的危险气息。
他还在和几位热情问候,“圣诞节快乐啊各位~”
颇有种电影中最大反派华丽登场的既视感。
浪荡不羁的,目空一切的,洒脱肆意的。
他不在乎生死,只在乎今晚这局能不能玩到尽兴。
越嵩看到他,默默叹气。
看吧,疯子凑齐了。
回应祁聿的,是他身后的脚步。
越嵩眸光微转,看到来人微微错愕。
作为医生,贺之淮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环顾四周,他眉心轻蹙,似乎也是觉得荒谬。
刹那间,前厅热闹起来。
尽管没有言语上的碰撞,只是眼神交流也足够让人窒息。
“先放手吧。”贺之淮见不得这种场面,上前让双方放下枪。
特别是蒋清时这边,“我上去看阿爷,你们先冷静一下。”
转头,他叫上顾叙和越嵩一起上去。
整座庄园已经被控制住了,全都是他们的人,不用担心老先生又搞什么突然袭击。
月色朦胧。
蒋清时腿还没有恢复好,承安扶着他坐下。
他有严重的洁癖,承安取来毛巾帮他擦拭鞋上的血迹。
祁聿赶路过来的,也有点疲惫。今晚这局估计要很久才能结束了,他抽空也坐下休息。
看到对面的一幕,他不禁吐槽:“看来不该叫你和尚,应该叫你蒋公主的,啧,真矫情。”
沾着血渍的毛巾下一瞬就朝他脸上丢了过来。
秦助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然后瞪了眼承安。
“真是一条好狗。”承安冷嗤。
秦助也笑,“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啊?”
两人都在自己老板手下待了许多年,因此神态都颇有几分像正主。
战争一触即发。
祁聿托着下巴看戏,一点儿也没打算阻拦一下。生怕今晚不够混乱似的,他要再添一把柴的样子。
实际上,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得知顾缈已经安全离港。
他也无所谓了。
反正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阎王点卯。
别管是谁,今晚必须得死一个给他助助兴。
虽然前两天他刚和蒋清时贺之淮达成共识。
但他并不介意送“盟友”上路。
好在,今晚半山足够热闹。
人马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
这不,这边儿正吵得厉害,门口又传来响动。
祁聿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对上一双熟悉但又陌生的眼睛。
神情怔松了一瞬,他回神黑眸眯起。叫对面的人:“蒋公主,这位姐姐你认识吗?”
一把水果刀飞过来,冷刃在灯光的照耀下泛出一道寒芒,然后直直插在祁聿两腿中间……的沙发上。
蒋清时拿着手帕优雅擦手,侧目看向门口进来的身影,旋即动作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