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隋玉瞻居然不依不饶的打上门来,华聃气血翻涌胸口剧痛,噗地一声吐出口血。
“夫人。”卓君毅扑到华聃身上惊恐大喊:“快去找郎中。”
华聃被他一压又吐了口血,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丫鬟婆子们忙成一片。
昏厥的华聃脸色灰败,卓君毅眼中闪过暗喜,眼神隐晦地环顾四周。
华家积攒了数百年的家业即将改姓卓。
忍辱负重、伏小做低十数年,即将见到曙光,怎能让他不欣喜。
华聃得死,华倾颜也得死。
只有华家人都死了,这里一切才是他的。
卓君毅做出担忧却又不得不离开的痛苦无奈状,叮嘱下人:“照顾好夫人,我出去瞧瞧。”
周诚没跟隋玉瞻三人去华家找事,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明日就要继续南下,瞧瞧扬州城的稀罕玩意儿。
周诚驻足在木制假面摊前观看。
木料制作成兽形、人面的假面雕刻精细,一面涂了红色、黄色、黑色三种漆。
漆应该只涂了一两遍,比起空间里收集的精美漆器差距一目了然。
摊主热情招呼:“客人,有中意的假面可以试戴,一百文一个。”
周诚拿起一个黑红色凶神恶煞的人面假面,还算轻薄,戴在脸上大小刚好合适。
又挑选了几个有意思的,十个总共一两银子。
周诚没讲价,拿了一两碎银子递给摊主。
遇到个大方的客人,摊主高兴的说了一堆吉祥话。
周诚顺手将十个面具丢给跟着自己的阿照,继续往下一个摊子走去。
既然要跟着他,就得身兼数职。
周扒皮向来善于发掘每个人的长处、压榨对方的劳动价值。
这时神出鬼没的阿刀出现。
“爷。”
周诚抬起眼皮:“什么事?”
阿刀凑近说了几句话,周诚面不改色,心中握草。
卓君毅想吃下华家的万贯家财,胃口不小,可惜他注定为他人做嫁衣。
“去华家瞧瞧。”
不用说,华家的一切最后充公,虽然自己捞不到好处,去看看戏吃吃瓜也不错。
卓君毅已经迫不及待接管华家的家产和生意,去见隋玉瞻之前,让人将华倾颜扔到湖里,并让人去告诉华聃华倾颜已死。
卓君毅脸色苍白的出现在隋玉瞻面前,态度摆的极低:“隋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边请。”
隋玉瞻没动,看着他,说道:“还没死,命挺大。”
卓君毅脸皮抖了抖,勉强笑道:“隋公子说笑了。”
“疯婆子死了没有?”
隋玉瞻关心的是这个,与其给华聃一个痛快,他更想气死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他的疯婆子。
不过当时打华聃和卓君毅时他是区别对待,眼前这个男人打的更狠。
谁让他连个女人都管不住,自然要狠狠抽一顿。
瞧着这男人精神倒是不错,一点也不像要死的样子。
隋玉瞻摸摸下巴,觉得下次不能太老实。
卓君毅面带悲戚,眼眶湿润,抬起手用袖子拭了拭眼角说:“方才夫人吐血,哎!”
隋玉瞻不高兴地嗤了声:“居然还没死,周诚说的没错,祸害遗千年。”
卓君毅嘴角微微抽搐,绕开这个令人窒息的话题,请隋玉瞻去正堂饮茶。
隋玉瞻冷笑:“怎么,还想对我下药?老子一拳锤死你。”
真当他是傻子。
油盐不进又浑身带毒的隋玉瞻令卓君毅头疼,只觉得身上更痛了。
倏地想到隋玉瞻喜爱黄白之物,为了将这位煞神送走,出点血他愿意。
毕竟华家除了后继无人外,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钱也不是他辛苦挣来的,只要能解决麻烦给出去也没多心疼。
卓君毅对华管家使了个眼色,并伸出巴掌比了比,华管家秒懂立即去办。
不多时华管家送来两个匣子,揭开盖子是摆的整整齐齐的银子。
“先前之事是内人的错,多有得罪还望隋公子海涵。”
卓君毅虽反对华聃报仇,更反对她为此浪费皇家的人情和一半家产只是为了打隋玉瞻一顿。
他的想法是要么就不做,要么就一不做二不休,他建议华聃趁机把人杀了。
华聃瞻前顾后,错失良机将自己置于被动地位,若非华聃一意孤行连累他遭罪,他也不会这么快对华家姐妹下毒手。
华聃怪不了他,要怪就怪她自己优柔寡断。
此刻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华聃身上卓君毅觉得自己没错。
冯海潮和胡子咽了咽口水,华家是真有钱啊,金子银子堆成山。
隋玉瞻却不满意:“太少,没诚意。”
卓君毅:“......”
这位煞神到底什么时候离开扬州。
华聃身边的于嬷嬷神色慌张地进来:“姑爷。”
卓君毅压下心里的烦躁问:“怎么了?”
于嬷嬷偷偷朝隋玉瞻投去惊恐一瞥,低声道:“姑爷,二小姐没了。”
卓君毅猛地看向于嬷嬷的老脸,眼里是难以置信,厉声道:“怎么可能,中午人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嬷嬷垂着眼战战兢兢地解释。
疯癫的二小姐落湖死了,家主患上心疾生死未卜。
华家没有后人,日后当家做主的必然这位入赘的姑爷。
于嬷嬷不敢再小看卓君毅。
确认小姨子真死了卓君毅悲痛欲绝,急忙跟隋玉瞻赔罪,交代下人再送上五千两白银。
走一趟得到万两白银,简直是无本生意。
隋玉瞻对金额还算满意,但他嫌白银太重不方便。
“我要金锭。”
卓君毅只得答应,随后与于嬷嬷匆匆去了后宅。
隋玉瞻听到于嬷嬷的话,华倾颜死了他没有任何感触,盯着黄灿灿的金子陷入了沉思。
“可惜明日就要走,不然每日来一趟。”隋玉瞻语气遗憾。
冯海潮和胡子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华家是豪富之家,可再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么盘的。
能给一次两次,哪里还会再任由他予取予求。
周诚和官府的人在华府大门口遇到隋玉瞻,以及扛着一口箱子的胡子和冯海潮。
周诚眉头一扬,调侃道:“可以啊。”
隋玉瞻厉害,这都还能薅一回羊毛。
华聃患上心疾,被隋玉瞻气得吐血,刚醒来又得知唯一的亲人落水而亡,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直接嘎了。
郎中让下人给她含片老人参在口中,扎了针,这才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郎中叮嘱几句便离开。
“我要杀了他。”
华聃望着上方,眼里充斥着血丝,双手紧紧抓住被褥状若癫狂,声音嘶哑。
此刻最后悔的就是隋玉瞻落在她手里时,她顾及妹妹和华家没杀了隋玉瞻。
如今想杀隋玉瞻谈何容易,华聃突然之间生出万念俱灰之感。
“家主,官府来人了。”
下人们为自己前程担忧的同时,也同情处于多事之秋的华聃,生怕她挺不过去。
“让姑爷处理。”
“姑爷,姑爷被抓官差抓起来了。”
“官差为什么要抓姑爷?”华聃目眦欲裂。
妹妹死了,丈夫被抓,仇人耀武扬威,她一脚踏进鬼门关,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
下人低垂着头:“不清楚,官差请家主去正堂。”
华聃强撑着病体起来。
卓君毅被绑住手脚跪在地上,除了府衙的判官和一众官差,还有她最恨仇人和多管闲事的周诚。
方才还胸有成竹的卓君毅此刻低着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华聃强行平复心中的怒气,声音嘶哑:“公爷,赵判官,不知我相公犯了什么错?”
若是之前,即便华家人犯了什么错官府也要给她几分薄面,让她知晓事情原委后才将人拿下。
华聃悲哀的想,现在皇家欠下华家的人情了了,官府对华家也变了,抓了她相公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
民不与官斗,纵使她华家有万贯家财,官府要抓她相公她竟然毫无办法。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用掉先帝许给华家的尊崇,华家就什么都不是。
赵判官面容严肃,沉声道:“卓君毅对华家主下毒,让你患上心疾,杀害华二小姐,证人在此,犯人也已承认,华家主还要向卓君毅求情?”
华聃震惊的盯着垂着脑袋瑟瑟发抖的卓君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半被火烤一半冻在寒冰里。
下人扶住摇摇欲坠的华聃。
华聃艰难地走到卓君毅身旁,眼里有着滔天恨意。
“我对你不薄,为什么要这么做?”
证据确凿卓君毅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赵判官答应他不会追究他的家人,到这个时候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
抬起头凄凉地笑笑:“我一个男人无所图又岂会入赘被世人看轻,不仅世人看轻我,你又何尝不是。
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在你心里还比不上管家,更比不上华倾颜。
没错,岳父去世后我就每日都给你下药,本来我还想再留你几年让你多挣些银子再让你死。
你嫌命大要给华倾颜报仇,那我就只能早点让你去见阎王爷,华倾颜也是我让人扔到湖里,好让你心疾发作而死。”
周诚看眼面带死气的华聃,心想卢清婉真是好手腕。
等华聃一死华家就没人了所有的家产全都收归朝廷,隋玉瞻挨了顿皮鞭炒肉要到万两黄金的汤药费,而最大的赢家就是卢清婉。
既还了华家的人情债,又得到巨额财产。
算计人心方面,卢清婉是个中高手,也是个越来越合格的帝王。
周诚怀念在大营子沟简简单单的生活。
华聃胸口痛得眼前斑驳,仿佛看到爹娘和妹妹在向她招手。
华聃咬了咬舌尖,拔下头上的发钗用尽全身力气插进卓君毅的太阳穴。
赵判官和一众官差并未上前阻拦。
卓君毅死了,华聃身体一软往下倒。
周诚看到她闭眼之前眼中闪过的恨意和懊悔,心中五味杂陈。
从华家出来,周诚问阿照:“隋玉瞻在扬州还有没有仇家?”
阿照瞧眼走在前面的隋玉瞻,压低声音说:“有,当年隋公子在扬州逗留的时间较长,他性格张扬,四处沾花惹草并与有夫之妇有染,仇家确实不少。
早些年还有人重金找江湖上的高手杀他。”
周诚:“......”
没想到这厮还有这嗜好。
大佬就是大佬,仿佛不四处拉仇恨跟大佬身份不符一般。
可隋玉瞻的武力值确实令人羡慕嫉妒恨。
周诚决定明日一早就走,免得第二个华家倒下。
华倾颜不跟隋玉瞻有苟且,华家不会这么快就倒,安安分分的嫁人,说不定华聃还能抱养个孩子养在名下,继续香火。
这大概也是已经作古的华老爷富养女的福报。
朝廷准备在大周各地开办银庄,只不过银票以及银票上的章很容易被人复刻,目前正在研究防伪标志,还得等几个月才能用上银票。
带着一万多两黄金实在不方便,周诚干脆将隋玉瞻的黄金全都交给林知府。
“咱们回来的时候估摸着钱庄开起来了,到时换成银票。”
周诚跟隋玉瞻解释。
隋玉瞻认真道:“钱给你,银票也给你,你管我吃喝。”
他拿着金银没什么用,让他吃好喝好就行。
周诚:“行,我管你吃喝,这些金锭还是你的,你要用钱跟我说。”
翌日一早一行人继续南下。
周诚本想先去西南,再去最南边,最后东南。
码头上刚好有艘去琼州的商船要出发,周诚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先去最南边的琼州。
阿照六人的任务是保护周诚的安全,当然,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监督他。
至于他要去哪里,做什么,六人不会阻拦。
卢清婉拿到连环画粗略翻了一遍,沉默了良久。
周诚果然因为隋玉瞻的事怨怪她。
卢清婉答应华聃,一方面是想将先帝给华家的信物拿回来,另一方面隋玉瞻确实有亏华倾颜,挨顿鞭子也说得过去。
有机会她会补偿隋玉瞻。
只是,她插手了这件事,周诚不高兴了,怪她忘恩负义。
从他画的连环画就能看出,他很生气。
卢清婉在心里叹口气,这件事她确实处理的不够好。
不该试探他跟隋玉瞻的情谊,不应该告诉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