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我差点惊出了声,那小蛇的身形似乎摇晃起来,膨胀着,就在我眼珠子前。
直到我注视着它,才发现是自己眼花儿了,亦或者说,是它老实了……
逼真的怪梦,骇人的青蛇,无中生有的印记,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让我只想快点冲到山下的那间破茅屋。
不想还没进门,一股血腥味就传了出来,甚至弥漫了整个村子。
就连背上那把嗜血无数的大环刀此时也躁动不已。
我急了一路,这一刻却不敢推开何老仙儿的家门。
直到我鼓起勇气推开门,却发现,何老仙死了!
死得很惨,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被发现时她正被一群鸡围着,小鸡儿用铁嘴扯食着她的肉,叼饮着地上的血。
没人知道何老仙儿死了多久,只看见那群鸡已经吃到满眼通红。
茹毛饮血的鸡,一点都不正常……
何老仙是村里的大仙儿,虽然疯疯癫癫,但平日没少为人辟邪驱祸。
乡亲。们自发为她简单办了灵堂,几乎整个村都来上了一炷香。
但只有我跪到了最后,还有面生的大妈以为我是何老仙儿的贵亲。
何老仙儿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来得及答谢她。
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我没来得及问,看着那头竹。席里卷着的何老仙儿,我真有冲上去摇醒她问一番的冲动。
但有人比我手脚更快,做了我想象中的事。
待灵堂无人,村尾的黄土路上徐徐走来一灰衣老头。
他是外乡人,方圆十里无人识,但他好像回自己家一样,径直走进了何老仙儿家。
“啪”的一声,摊开了卷着死人的竹。席,把何老仙儿“滚”了出来。
“你干哈呢!你是谁?!”
我几乎是尖叫问道。
灰衣老头没有理会我,只是一脸严肃,空手不断拨看何老仙儿身上的烂肉,平静地如同在菜市场挑猪肉。
“哼,竟然说是被鸡叼死的!外面那群村姑真是蠢犊子!那小尖鸡嘴能造出这般残暴的撕咬痕迹?”
他的语气颇为暴躁,是我完全想象不到的情绪。
“老头儿,你知道老仙儿是怎么死的?”我忍不住问道。
不想老头好像等着我问他一样,瞬间就抬起头逼近我,斩钉截铁说道:
“就是你小子儿把她害死了!”
老头为了说清每一个字,嘴巴张得如同血盆,让我不得不看清他嘴里满口的黄牙。
熏人的口气夹带着他震惊的字眼,我吓得倒退两步。
“我没有!何老仙儿救了我的命,我怎会杀她!”
“你没杀她,她却因你而死,你就庆幸你命比她硬吧。”
老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我意识到何老仙儿绝不是正常死的,而且还跟自己有关。
我没有再反驳,只是重新跪了下来,朝着尸首重重磕了三个头。
老头在旁负手而立,没有一点好脸色。
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老头突然对我产生了兴趣。
“你身上这刀儿给我看看。”
就跟命令一样,我听罢就鬼使神差地递了过去。
老头接刀后细看一眼,接着弹出一指在刃上,顿时荡出层层铁啸声,跟鬼叫声一样。
“劈魂上千,怨叫凄凄。这砍头刀真是把镇邪利器,可偏偏就是它害了何姑的命。”
“这刀一直在我身边,怎么会害了何老仙儿?”
老头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你不挥刀,这世间难道就不会见血了?”
“是因为我背上的东西么?”我问道。
“嗯,那玩意忌惮这大环刀,所以就找何姑了。”
“那为什么是她?”
“冤有头债有主,她给你指了活路,自然要付出代价。何况她多年来不停请神,阳寿早就透支完了,就剩一股骨架在那撑着,也不知道图啥。”
老头说着不由看了一眼何老仙儿,眼神里夹杂着唏嘘和嘲笑。
我后知后觉,每次何老仙儿作法时都像黄鼠狼上身那样大口啃鸡,原来这就是请神了。
我以为的请神,请的都是财神,太上老君之类牛逼的神仙儿,没想到请黄鼠狼也算。
更没想到的是,何老仙儿黄鼠狼当久了,死了尸首还要被鸡啃回去……
“老头儿,你是何老仙儿的朋友吗,能不能把她给葬了?”
我说。
“葬了她,你出钱啊?”
看老头这语气,他原来不认识何老仙儿,只是出了娘胎就知道叫对方何姑。
“我没钱,我钱都用来葬我养父了。”我老实道。
“也不是没得谈,你那刀给我,我就风风光光葬了你恩人。反正这年头你也砍不上头了,留着没用!”
我才发现老头早就打起我刀的主意。
“没门儿!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那我爱莫能助了。”
老头说着就假装要走,我懒得理他。
这刀也算是保了我一命,还是屠老四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就是拿命也要护住。
这时老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不对!你怎么没死?昨晚你熬过去了?!”
自己问完,自己找答案。
还不等我回答,老头就扒开了我的衣服。
“妈的,哪来的变。态老头!”
我正要砍了他,他却道:
“竟然被吃得一丝不剩。”
“什么被吃了?”
“你背上的东西。”
“被谁吃了?”
“你胸口的东西。”
老头指着我胸上的青蛇印记,几秒后才后知后觉露出惊讶的表情,紧紧注视着我双眼。
他看了我背上的刀,又看了看我胸前的印记,顿时做了一个决定。
“走吧。”
“去哪?”
“给何姑挑副寿板,葬了。”
“我没钱。”
“我知道,你跟我走就是,带上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