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一袭白衣躺在床上,双眼微眯,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动静。
我点了长明灯在她脸旁,接着将香油抹在了她露的皮肤上。
有阴邪喜食香油,闻见烛火和香油的味道他们肯定更加躁动。
鬼出需拿纸钱封,我将拿半卦纸钱全都散在了地上以保万无一失。
接着我走到青青身边,冲着她耳旁再度弹刀。
熟悉的百鬼鸣泣声再起,青青突然猛的睁开眼,大张着嘴巴呜呜的叫着。
我直接倒了几滴香油进去,青青的腹部再度高高隆,起,浑身顿时像长草一样爬满了黑色的线。
很快她的眼球里也爬满了这种线,几乎遮盖了整个瞳孔。
青青痛苦的双手不停在半空挥动,我实在于心不忍,就把我胳膊递了过去。
谁知道青青竟像饿狗看见了肉包子,直接一口咬住。
我吃痛喊出了声,拼命把手撤回来的时候,上头已经多出了两个血洞。
“嘶……这娘们儿属狗的!”
我越来气,越想赶紧治住她身体里的恶鬼。
于是我又振刀,又滴油。
青青嘴里已经能看见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快要冒出来了。
我举着刀正准备随时将那东西斩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蛇皮在一个手下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不好了,我们找到你师傅了!他就在小胡同里头,快被人给砍死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一听这话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看了一眼青青,那东西还在挣扎。
我想着应该不会有大事,直接用水泼了长明烛,不顾屋外堂主的阻拦直接跑了出去。
老头可是把我从阎王殿里头拉过来的人,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虽说平时我觉得这人挺不靠谱的,可真遇上事儿了,我总不能眼看着他死。
“我师傅在哪儿啊?”
我跟着蛇皮的手下越跑越远,心里头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就在前面了。蛇皮叫他的手下满城去找,刚才有人来报信说看见了穿粗布的老头,就叫我赶紧回来找你。”
说话的功夫,我们又来到了那条小胡同。
里头果然有一群人正在对一个老头拳打脚踢。
看那挨打之人的穿着,还真跟老头儿走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蛇皮的手下带人过去把那些人赶走了。
我赶紧跑过去将老头儿扶了起来。
然而看清那人的长相时,我却傻眼了。
怀中之人根本不是我师傅,不过就是一个穿着破烂被人打的奄奄一息的叫花子。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救不过来了。
“怎么样?是他吗?”蛇皮的手下凑过来问,我摇了摇头,心里像是空的一块儿。
可反应过来这人不是老头儿时,我却松了口气。
老头儿还活着,起码也没挨欺负。
不过也是,他那身手别人想欺负他可难了。
“不是,回去吧。”
叫花子在我怀里断了气,我把他放在地上合上了眼。
又给了他几个钱,拜托蛇皮的手下好好安葬了他。
这叫花子也怪可怜的,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看着大了不少,不合身。
估计他这辈子也没穿过几件合身的衣服吧。
白白空欢喜一场,我想起青青还在龙潭帮就要赶回去。
一转头看见漆黑的胡同口像是有个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赶紧又带着蛇皮的手下回去了。
刚一进门,堂主就一脚将我踹在地上。
力道之大叫我肚子里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
“你跑哪儿去了?我闺女还在那呢,你就这么把她撇了跑了?”
我刚要开口辩解,却看见堂主的袖口沾染了血迹。
我心倏地一沉,该不会……
跑去青青的房间一看,她的嘴角也带有几分血迹。
旁边的痰盂里更是鲜红一片。
我赶紧搭手侧脉,大虚!三日大限了!
如果刚才我在逼一逼那恶鬼,她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
可我……
门被一脚踹开,堂主问我怎么样了,我不好隐瞒,只能哆哆嗦嗦的把实话告诉了他。
堂主听后又要冲上来打我被周围的人给拦住了。
“吉时已过,需得再等五日。强行催恶,只怕会适得其反,伤及本体。”
“你也不愿意看到青青陪那只恶鬼一起死吧?”
堂主心里怒气无处可泄,这一拳打在了墙上。
“那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确实没招了。
要是老头儿在的话说不定尚且一试,可我只是个臭臭茅庐的愣头小子。
仗着自己会了几分本事,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我实在不敢再下定论,也不敢再叫青青受罪。
“三日大限,等不到下一个吉时了,准备后事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何等难过。
这种滋味就好像是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切的错都在我,若是我不振刀,青青现在可能还活蹦乱跳的。
若是我刚才没走,她说不定已经被我从地府里拉回来了。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只能怪我没本事。
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没了,我恨不得跟她一起去了,也免得受人侮辱。
这种绝望无力,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体会到。
“你就让我这么看着我闺女去死,不可能!来人!给我叫医生过来,把沪市最好的医生道士全都给我叫过来!”
“再把这个骗子给我看紧了,不允许他离开龙潭帮半步!”
堂主这次要是打我,我就受着了。
可他偏偏只是冷眼瞪了我一下,就照顾他的闺女去了。
我被蛇皮的手下带到了外头,他也知道我不容易,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诉我可以在这里自由走动。
有蛇皮的这层关系在,不会有人拿我怎么样的。
我在龙潭帮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等死,三日以后青青大限将至,难保堂主不会震怒,拿我一起陪葬。
明明知道眼下的情况对我不利,可我的心偏偏静的跟一滩死水,任何风波都激不起涟漪。
又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待着任人宰割,连反抗的心力都没有。